天堂將如同圖書館一樣

天堂將如同圖書館一樣
一個帶著寬邊眼鏡的老者、一堆隨意丟置的老書、一杯慵懶的下午茶,一段渾厚如暮鼓晨鐘的爵士樂,清華西門往北200米,與引車賣漿者同一巷陌下的藍羊書坊,仿佛故意隱匿在城市的喧囂中。
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景炎培,心在別處飄浮,他給了我這樣的印象。.咖啡有嗎?我問,有,敷衍?就是這樣。約摸過了20分鐘,他親自端來,我惴惴的接過來。“服務員沒來”,他說,又是與己無關的平淡。
無人理會。我自顧尋覓,驚訝的發現多年前擺在萬圣書園里的裹著牛皮紙袋的影碟、CD赫然在架。而他終于別過臉來與我攀談起來,北大東門那個小巷子怎么在一瞬間打動了他,當年的小店是他怎樣無意中篤定的,那些年的萬圣、雕刻時光如何如何…..臉上竟然有了童稚的笑,藏在厚厚的眼鏡片后的眼睛瞬間明亮如炬。這才仔細的留意他,一個多么不起眼的男人,有舊式文人持重、平和之態,若說儒雅風流、才氣磅礴則牽強了。目光駐足之處是其外貿套衫上隱約可見的油污,我獨遺憾不是一襲長衫,否則,至少算得上落寞文人,尚可引發不諳世事女子的懷古之情。
一縷微光透過舊式的窗棱,涂刷成黑色的坑坑洼洼的暖氣片更顯斑駁,院子里的柿子樹伸向天空的灰色枝椏,讓人感到一絲蕭瑟,屋里并不太好的光線,煜煜的只有他。“一張平庸卑瑣的臉,是心靈蒼白靈魂萎瑣的標志,這張臉與美丑無關,與身份地位無關,只與靈魂的光芒有關。”我忽然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話,靈魂的光芒,用在他的身上當是合適的。
他似乎也在憂慮書坊的經營,缺乏商業化經營的生存問題……..
離開藍羊時,拿走了桌上的一張涂鴉,似乎是他隨手所畫,反復誦讀“想象的天堂將如圖書館一般”,一口氣竟然從清華西門走到了清華南門,心還在沸騰。
給他發短信“您的藍羊給我樸素的感動,如同瓦爾登湖簡樸澄靜卻執拗的詮釋生命的意義。多么希望他不至于湮沒于這嘈雜的亂世。生命可以留存的記憶不多,瞬間的感動已是彌足珍貴。
藍羊書坊——霧中風景
還是在新前年那個春寒料峭的日子,藍羊書坊在北大小東門外的一條叫成府街的小巷開啟。樸素的房子因破舊而變得親切,逼仄的街巷在蕪雜中更顯出濃郁的生活氣息,塑料袋在天空中隨風漫舞,在新世紀異常明亮的陽光中若天使一般。近兩年的時光在庸常之中匆匆流逝。幾年了,書店歷經搬遷,看著多少新生力量粉墨登場,但自己一直處于嘈雜窄小的街巷之中。用老子的話說是“居下流方納百川”,在尋常巷陌和著市井的生活,極盡簡約的風格是想讓每一個來訪者都能在這里感覺到自己的不平凡。
呆在店里,常感到空氣里有一種無所事事的慵懶,時間會不自覺地慢下來;慢下來吧,讓我們享受與書為伴的愉悅。博爾赫斯說“我總是想象天堂將如同圖書館一般“我們可以在這里感受世間萬象。當一切都化為灰燼的時候,賴以生存的物化世界變得虛幻而脆弱,而天宮中蟠桃園會變得有些許真實,那些在空中飄忽的哲人的名字,那是一個個扔在地上可以聽見響聲的方塊字;還有那些光與影的世界,萬事萬物皆可乘現在你的眼前,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與你相似的影子,可以觸摸到那閃動著屬于你的光線——一切都是真實地在虛幻。
當我們還在為生活疲于奔命的時候,生活已經離我們遠去”,約翰.丹儂的這句話揭示了大工業時代以來生成的快速生活的隱疾,忘掉時間吧!
亞歷士多德說”時間不會存在,如果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