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兹·斯盖尔公园的恐怖之夜
早在我作为警察受训的最初日子里,就很快地以大胆、机敏和沉着果断博得了我的男同行伙伴们的信任。不过我第一次接受任务作诱饵时,还是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恐惧和震惊。那次我和乔·菲尔拉,弗兰克·罗瑟里选择了纽约市中央广场和场基体育场之间的一片地带作为我们初次配合活动的地点。因为那儿曾在近期发生过多次行凶抢劫案,牺牲品尽是些拿短期工资而又常常在赶回家之前匆忙到商店里去购买东西的家庭妇女。
我们是在冬末的一个傍晚出去的。天几乎全黑了,然而事先约定好我要步行通过的166号大街,仍然被从体育场射过来的灯光照得很亮。那些携带着大包小包物品、显得十分臃肿的妇女。们不得不在人行道上缓缓地举步行走.而她们行走的迟钝速度和专心思归的神情,自然使她们成了歹徒进行突然袭击抢劫的最容易击中的目标了。
乔和弗兰克都是久经诱捕剧的细节的老手。我当时虽然只是纽约市街道反恐怖犯罪组织中的一个最新成员,但也毕竟认真完成了训练任务。我浑身上下简单的装束正好把我恰如其分地融合在(纽约)不朗克斯区晚间的景色中一深色的裙子,花罩衫,毛背心,低跟鞋,头上包着一块围巾,同时手上拎着一个只在表面上塞满食品杂货的松垮垮的棕色提包,并把我的钱包摆在最上面——作为引诱,但这一切装扮决没有明显到会把一个抢劫犯吓走的程度。
乔和弗兰克将不引人注意,地悄悄地跟踪埋伏在我的前后,坏人一旦动手抢劫,就立即给予夹击。
我们把我们的那辆不带任何标记的车子停在预定地点的拐角上后,又把武器和无线电检查校准了一下。正当我准备钻出汽车跳上马路时,弗兰克一把拉住我,嘘了一声“别动”。他注视着并指了指车窗外一个十分消瘦的人,那个人站在马路另一侧弗朗兹.斯盖尔公园的拐角处,恰好和我们的车子成斜对角线。“还记得那些嫌疑犯的照片吗?这不就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吗?”
我和乔十分清楚弗兰克此时提到的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察看分管区里的记录和照片时我们就得知,除了那些谋财害命的暴徒之外,这附近还有一个消遥法外的强奸犯在活动.然而他不是我们今晚此行的预定目标——分管区要求我们街道反恐怖犯罪组织抓获的是徒,不过如果偏巧在这儿碰上了他,不抓住他更待何时呢?
“我想弗兰克说得对。”乔说,我也点头同意。
这时,他俩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一阵令人恐怖的战抖袭上心头,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了。“想要试试他吗?”弗兰克问我。
如果我说“不”的话,我是有理由的,因为对这种暴徒的事本属分管区的责任范围。但我发觉我的回答是:“当然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们驱车绕过一排房屋,这样,那个家伙就不会看见我们下车。几秒钟之后,我已经返身开始沿马路朝他走去。我知道乔和弗兰克也都已各就各位了。这条街上阴森冷清,行人已几乎绝迹了。我谛听着自己的鞋跟在人行道上发出的踢嗒声,脑子里同时闪过短暂的顾虑:我们从未作为一个小组在一块配合工作过,甚至连统一我们在马路上不说话便能相互很好地配合工作所需要的手势和口哨的机会和时间都没有,能不发生意外吗?我摸了摸系在裙带上的38左轮手枪,定了定心,反正至少我还有支枪。
当我一步步走近那家伙所站的角落时,我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一步步向死亡迈进。他就在那儿,斜倚在一根路灯柱上,嘴里很随便地叼着一根烟卷。我沿大广场一侧的马路走了一阵,开始向右拐弯了。虽然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那恶棍般的目光在紧盯着我。我们之间猫捉耗子的游戏就这样开始了。
我伸手紧握枪把。当然了,我完全可以在有光亮的地方很安全地走过那几幢公寓建筑物,可现在横在我眼前的却是弗朗兹·斯盖尔公园的那一大片漆黑得令人毛骨悚然而又坎坷不平的地带——这对于那些急于发泄其兽性的恶人们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场地了。不过,我既然此刻是在扮演一个诱饵的角色,那就照诱饵的样子干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穿过了马路。
现在我是沿公园的最边缘走着。稀稀落落的路灯透过灌木丛和树枝叶投下一小片模糊不清的光亮。我感到后脖颈发僵,隐隐约约就像针扎一样麻木抽搐。但我还是极力克制自己不东张西望,一直把目光投向前方,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甚至是迟钝呆感的神情。我深知,此刻只要稍一左顾右盼,就无异于向我们的捕获物发出警告,这种暗示足以使他紧张不安并且溜掉。
周围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既听不到那个坏家伙的动静,也听不到暗中协助我的伙伴们的声响。他们在哪儿呢?他们看到我穿过马路了吗?我的步子不禁有些乱了--迈步也有些迟疑不决了。就在这1秒钟的静寂中,我听到从某处传来一种介乎于咳嗽与打喷嚏之间的声响,我顺着这声音朝马路对面的一个门口望去,是弗兰克!他正站在门洞里深沉的黑影中,可我还是能很清楚地勾划出他戴着的那顶皮帽和身材高度的大概轮廓。我松了一口气,感到稍微自然些。因为至少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弗兰克打着手势好像告诉我说:一切顺利,游戏仍在进行。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又迷惑起来。刚才弗兰克的手势是否示意要我穿过马路到他那一边去?为什么不呢?我们像这样分置马路两侧可不便采取行动配合。正当我转身要过街时,那暴徒悄然无声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伸出一只胳膊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抵住我的头,另一只手同时拿枪筒抵住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低语道:“我要……”
声音是那样粗野,嘶哑,还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充满了淫邪和狂暴,简直像是要把唾沫吐到我脸上。接着他开始把我向公园里拖。
当他拖着我走的时候,我设法伸手摸到腰间的左轮手枪,我心中一阵激动:该死的,马上就有你好瞧的!但我的直觉立即制止住了我,决不能这样!顶在我脸上的像是一只0.25口径的手枪,很可能一触即发。如果我朝他开枪的活,我的脑袋也会同时中弹开花的。
我拼命挣扎着,试图拉开点射击的距离,但他还是紧紧抠住了我,并威胁说,“想顺当点还是想麻烦点,我可都不在乎。”说着又把我扭向公园,向里拖去。这时我紧张得甚至连心脏的呼吸捶打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忽然,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打破了这条黑暗街道上的阴森寂静。接着是一串东倒西歪的杂乱脚步声,一只垃圾筒飞了过来,不远处的黑暗中爆发出一声沙哑的喊叫,接着又是一阵酒鬼醉熏熏的傻笑。我头上的枪挪动了一下,我立即瞅准这一瞬间,在他刚要再抓住我之前,猛地低下头扭脱到他身子的另一边。
垃圾筒滚了过去,而盖子却直直地朝他滚了过来.那暴徒只是稍一愣神,接着转身就跑一一笔直地朝一直等在我们前面的乔跑去。而弗兰克一一那个刚才还满嘴胡说八道,傻笑不止的醉鬼,此刻不用说——已敏捷地跳上去,很快就拧住暴徒的衣领,把他逮捕了。
到分管区把抓住暴徒的工作了结之后,我们坐在一家咖啡店里又细细回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向他问道,在那段冗长得令人难堪的行走中,为什么我没能听见走在我身后的那暴徒发出的嚓嚓声或脚步声之类的任何声响。
乔解释说:“那是因为他并不是躲在你身后走,而是从他早就站在那儿的地方笔直地钻进公园里,从里面相傍紧跟着你走的。现在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当他抓住你时,你没有使用你的枪呢?”
我告诉了他,我猜测那支顶在我头上的是一支一触即发的0.25口径手枪。他俩听后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当缴了那家伙的械,并给他戴上手铐之后,他们所看到的正是我猜测的那种口径的手枪。
我感到一种近似职业上的愉快和得意,不过我也深知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我问他们:“有关酒鬼的模仿动作,我们并未正式训练过,可你怎么知道该怎样表演呢?”弗兰克说:“如果我们直接冲向他,他在逃跑前会做两种可能做的事,一是开枪打你,二是开枪打我们。而如果他听到在远处发生的事情对他并不构成威胁,那么较好些的选择就是溜走一一以免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就大喊大叫,胡乱唱些歌,到处砸东西,然后再来上几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一一像是一个不管一切的醉鬼,对吗?这样就把他迷惑住了,从而使他放开你跑走,”弗兰克两手啪地一合说,“这样任务也就完成了。”
“而且诱饵也得救了。”我心里想。我记得街道反恐怖犯罪组织的一条指南是“提倡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千真万确的指南,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