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出在不够本土而非太本土!
民进党党主席选举的态势,似乎被部分媒体评价为中间路线和本土路线之争,也有候选人自觉或这不自觉的要往这个方向操作。「本土」作为一种图腾,论述上就变成兵家必争之地,往中间路线靠拢者必不够本土,而坚持本土者必然不进步。如果主席选举的争执被带往这样的方向,必是民进党最大的悲哀。
今日任何市井小民皆能对本土或者中间讲出一套道理,而要擘画党未来愿景者,若没有更出色服人的论述,凭什麽是你而不是隔壁卖猪肉的老朱还是科技新贵小张来领导这个党,只因为他们没办法缴150万保证金?还是因为他们没有人头党员?如果1996年就已经讨论过一模一样的问题,现在只是新世代改名青壮派,基本教义派改名公妈派,鹦鹉学舌的重复十年前的主张,这不正像马克思说的,历史经常重演,第一次是悲剧,第二次就成为闹剧?
民进党的失败,症结在於这十几年来对论述的贫乏,误以为本土只能在政治领域透过教育,以「高级文化」的形式自上而下的传递。这些本土主张者没有考虑到这个小小的岛屿上并不是每个人都那麽关心政治,当本土的领域越是限缩在政治,就越无法面对全球化在所有领域渗透性的冲击。当中国化披着全球化的外衣,挟资本的优势全面入侵,本土只能丢盔弃甲,在中国等於国际的假论述下惨遭歼灭。
因此,民进党在选举中的失败并不是因为太本土化,而是因为不够本土。过去民进党人相信那种在政治领域中,只能透过教育、自上而下的召唤的本土主张,深度与广度明显都不够。这种本土面对披着全球化外衣的中国热,自然是走向毫无应对之道的大失败。而争夺文化诠释权的失败与执政的正当性危机,更使得「本土」政权面对近乎污蔑的攻击毫无反击能力。唯有重新检讨本土如何更落实在经济、社会等各领域的常民生活之中,藉着下而上的累积储存本土能量,才能够面对来自全球化或者中国化的挑战。
本土不是一种需要教育的意识型态,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它需要更丰富的内涵,从与家人的沟通、社区事务的关心、生活环境的保育、古蹟与纪念物的维系,从地方特色的经营与建立开始,在每一个领域深植本土的意义,这样的本土才能够成为「在地意识」,以相应於资本主义全球化所带来的快速、便捷与全球一体。当维也纳的哈维卡咖啡不会被Starbucks击倒时,它所代表的正是地方特色对全球一体的反击。同样的,当黑珍珠与玉荷包成为地方骄傲的特产,其实也是一种本土意识的展现。比起政治上被召唤的遥远本土,这些本土毋宁更贴近生活,也更丰富,对於人们如何建立土地的认同,更有催化效果。
民进党的544万支持者中,相信没有人对於本土价值有所质疑,也没有人对於台湾主体意识有过任何退让 议的焦点并不在本土与中间,而在於对本土化的实施手段有不同的看法。八年的执政经验,证明了限缩於政治领域,自上而下传递的本土价值是不够的;把自己命为本土政权,更会导致执政失败所带来的正当性危机不但冲击政权,更冲击到本土价值,甚至带来只要执政权丧失,所有过去的努力很可能付诸流水的恶果。民进党的失败不是因为太本土,而是因为不够本土,不能将本土下而上的落实在每一个领域中而导致。如果不能反省本土的意义与手段,只执着在中间与本土不存在的对立这种假议题上,民进党必定继续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