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头出发前的告白
有一阵子,上网时不再读部落格。
甚至,曾经每日用以经营自己的世界观的部落格,就不经意地放在部落圈的不知名角落,随兴听任荒芜。
似乎,身体里潜伏着某种类似「部落格厌食症」的病菌,一发不可收拾。
几个月之後,回头来看,对自己的漫不经心,倒是有点吃惊了。
此事之於自己,当然不难编派出言之成理的理由。在部落格逐步主流化之後,在题材、风格、技术上的创新,倒也似乎迟缓了下来。此外,对於正在重新拟定生涯规划、转换工作轨道的我,写部落格,终究不会是待办事项的优先工作。
但这是否就是全部的理由?其实,也未必。甚至,诚恳地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我的「部落格厌食症」, 跟去年以来的纷纷扰扰,坦白说,是脱不了关系的。处在政治空转、经济停滞、社会沈沦的台湾,处於据说正进行着「民主内战」的台湾,论述上的「极简主义」当道,而价值虚无的犬儒主义却成了主流的行动伦理。
至於把自己摆在这个主流结构的对立面的几个标举理想主义的第三论述,情形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是言词高蹈倨傲的「超越派」,但是看了半天,除了换了一个政治算术公式,所使用的政治修辞却是陈腐不堪的老套戏码;同样的机关算尽,而还是缺乏着会让人不由然心头一热、灵魂跟着飞翔起来的愿景。至於其他的,虽拥抱着19世纪以来的进步政治遗产,却划地自限於自诩的「正义净土」。
没写部落格了,也就多了些时间东看西看。几个月来,大量阅读欧美资料的同时,一路读下来,读的越多心里也就越焦急。环绕着企业社会责任(CSR)、社会企业(SE)等几个主题进行研究,发觉着在「重建企业与社会的关系」的大题目上,欧美的公民组织正写着新的篇章;由企业与公民组织的议合与互动所构成的新治理模式,虽然轮廓模糊,但已经呼之欲出。在北京也开始警觉於这些新课题的时候,而台湾却依然沐浴在旧争议的酱缸里而乐此不疲。
当然,中国有中国的条件。世界上有头有脸的非政府组织,据说都到了中国,与经济领域里大型跨国企业的中国投资或中国贸易相互辉映也相互制衡。有心的中国民间组织,绝对有充分的机会透过与国际组织的交流,来学习、反省、构思和推动新兴的公共治理议程和技术。而这样的条件,是做为国际社会拒绝往来户的台湾公民组织所难以企及的。
可能是觉得对於新课题已经累积了一点心得吧,开始觉得又有了写部落格的动机。期待很卑微,只是希望着帮助自己清理脑袋,更有效率地来回收自己的阅读心得。
题目很大,可是能作的有限。只好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不要急,一步一步来。台湾,还有很长的历史要写。
後记之一:
国际NGO大量进入中国,当然,从中国政府的角度(而非中国公民组织的角度)来看,也带来了新的政治难题:
不久前的“全球消除贫困联盟·中国”,可以算作一个标志。因为这个活动是由七家国际NGO与一家国内NGO联合发起的。在后来的宣传中,七家国际NGO似 乎都并不忌讳媒体称之为“7+1”发起模式,宣称这个活动是他们组织的,他们才是主角,而国内的那一家发起单位只是配角。七个国际组织在中国振臂一呼,就 能够召集国内160多家NGO参加,我认为这是国际NGO开始在中国浮出水面,发出自己声音的一个标志。
对任何国际NGO,中国各部门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如果他们给钱,我们欢迎;给一些技术与经验,我们也接受;对其西方文化与价值观念的传播,我们基 本上持怀疑甚至否定态度;对于他们从事维权活动特别是与政治有关的活动,绝对禁止。而NGO的一切行为,又恰恰是基于他们的文化与价值观念体系之上。
如果国际NGO在中国的数量真如学者们估计的那样多达6000家,中国政府就必须正视并重视这股力量了。是关上大门,挡住国际NGO潮流;还是张开双 臂,拥抱国际NGO的进入?是放任不管,继续让这种尴尬现状延续;还是提早加以引导,纳入和谐社会建设的正轨?这是考验中国政治家们智慧的时候了。
(国际NGO挑战中国政府智慧, 刘佑平)类似的问题,以较小的规模,也曾经在解严前的台湾上演过。也许,这样的问题,在一段长期的时间内,还会是个让中国政府头痛的疑难杂症。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中国政府也有相当的机会,可以摸索出一套「规范国际NGO在华活动」的方法和机制。头痛,并不等於会死人。
我从这里衍生的问题是:也同样地,在这个过程里,台湾的NGO要扮演何种角色?又可以扮演何种角色?甚至,在台湾倡议「外交新思维」的人,如何面对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