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严二十年有感

解严二十年有感
下午去参加第三社会工作室办的「解严世代的社会力」座谈会,猛然想起1997年夏天,我也曾去诚品书店参加「解严十年」座谈会。一晃眼居然十年就过去了,那时候中国时报有作解严十年的专题,有很多文章在谈这些事情,那时我刚考上大学,在剧团导了一部有关解严的烂戏,颇有一种没追上时代的惆怅。
两大党此刻都在谈解严前的故事,谈蒋经国、谈郑南榕,大家都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解严是自己的功劳。只是大家都没想谈解严这二十年,我们到底经历了什麽经验,做了些什麽事情。
我小时候以为戒严是一种野兽,像年兽那样,所以大家晚上都不能出门。晚上有时候会有户口普查员来,我在睡梦中也许曾被惊醒,所以对於普查一直余悸犹存。我妈说有一次张炎宪(现在国史馆的馆长)晚上跑来我家,帽子压低低的,看起来很像情治人员,让她心头一震。有一天我爸很认真的跟我说解严了,大道理对不到十岁的我而言太难,但总之就是比如晚上可以出门这样的自由多得多就对了。
解严不久爸妈就经常带着我们去淡水参加「茶友会」,大人聚在一起可能在讲理想或者批评国民党,小孩子很无聊就坐在淡水河边喝茶。彼时河边没有烧烤店,穿过弯弯曲区的小巷才能跑到河边,观音夕照时滩上的招潮蟹黄昏时会向你招手,但大人们经常为了理念激辩到彻夜未眠。我隐约知道解严的自由可能包括这类型的通宵聚会,但并不知其所以然。我逐渐长大,台北因为盖捷运开始「携手共度交通黑暗期」,并且经历一次「史上最激烈」的台北市长选举。(当时怎料未来每一次选举都才是史上最激烈?)
解严的第十年,反对党出身的陈水扁在当台北市长、第一届民选总统已经选出,台湾的民主化虽然在枪口下,但的确蓬勃发展。其时许信良带领的民进党气势正旺,但还没有人料到民进党会在该年县市长选举大获全胜;而我考上东海大学政治系,开始走上政治这条路。
那时候在诚品闲逛,看见由林浊水办公室主办的这个解严系列座谈,讲了文化、世代、社区、认同、情爱以及媒体六个主题,俨然非常进步。我去参加了文化这场,有南方朔、杨照、陈文茜和林浊水参加。如果他们现在再办一场,我看到这种名单应该不会出席;但当时这些人可是很进步的,场内座无虚席。南方大师和杨照在座谈中不断提醒大家後现代的虚无会使无政府主义蔓延,过度的解构导致标准的错失和过度反国家的无谓情绪。不知道两位今天看到这文章会不会有点不知所措。
但仔细想,针对这六个主题,在解严二十周年的今日,怎麽好像没有人要谈了。两大党继续讲着那些白头宫女的天宝遗事,只会重回龙山寺,却不会在龙山寺想想这二十年来带给台湾人民的社会变迁到底该如何诠释。当时後现代主义在台湾刚刚才要兴起,就有人开始谈他们会带给人们的改变(虽然现在这些谈论的人好像自己都掉进当初挖的洞里)。而现在,明明解严二十年了,社会变化这麽大,我们的论述程度却好像退步回1987年,谈论的主题不但只剩下政治,而且还是只有谈万恶的国民党或睿智的蒋总统这种程度。从此观之,解严二十年,台湾政治人物俨然没什麽进步,甚至要说他们退步,应该也有人会点头称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