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籍何罪?

省籍何罪?
———读彭瑞金「高雄市文学史」有感
对於「高雄市文学史」,彭瑞金断论:家己也家己好,别人也生蝨目。
古能豪批评说:
「彭老师可以不认同朱沉冬老师,但是不能否认朱沉冬老师对高雄市文学创作着培植的贡献,不能将6、70年代的全部归类为反共文学,省籍何 罪?」
一些评论者,为图方便起见,以归纳法方式归类,比较好议论,更可导至他想要的结论方向去,以表示评论的正确。台湾的统独意识争论问题 ,长期被扩大扭曲与解释。「创世纪」涵盖在「台湾文学」的范畴内,以前有问题,後来就没有问题。盖「创世纪」活跃在岛内的场域,包含 在「台湾文学」没有问题。入选「台湾文学经典30」,有谁取消了自己利益的,每一本书无不加上广告标题,彭瑞金也进了,评论也编进去啦 !彭瑞金有像前卫版的陈映真一样,主动放弃吗?
五0年代「创世纪」活跃在左营,左营属於高雄市,包含在「高雄文学」有何不妥?一定要加以冷嘲热讽才甘心吗?我们要问:彭瑞金的解释合 乎理性公平吗?对「掌门诗社」的部份,颇有问题,古能豪认为可议,我也认为可议。彭氏凡是描述「文学界」「文学台湾」的部份,多出来 的话,全是肯定加褒扬,唯恐不及。凡是「创世纪」及外省社团或个人的评论,彭氏另一个「凡是派」就会跑出来,负面的嘲讽影射,接二连 三,唯恐过少,即使是有一些肯定,总有明褒暗贬之意。陈晖「大业书局」、张放、许台英、汪启疆,等少数被好评的,几乎三分之二的以上 外省籍作家,被淹没在「高雄文学」的边缘外。
李冰、汪启疆等人的人格特质,与人相处,光明磊落,譬如李冰老师,与黄树根的关系,好的不得了,两人统独的意识型态全然不一样,但两 人有说有笑,互拍肩膀,好来好去的情况,令人羡慕,大声公黄树根一碰到李冰,一定是晚辈对长辈的问好,「李老师长!李老师短!」的亲 切问候语。将军诗人汪启疆,更不用说了,南人北相的豪放作风,大约见几次面,像许振江一样,一碰面,先吃一拳再说,肩膀有点痛的哈哈 ,肚皮得先用运功,因接下来定拍肚皮。他在,铁定热闹,提这些,无非在讲本省外省的文学,有仇吗?没有嘛!这都不要管,人情不人情的 ,一律放在艺术天平上称斤两,放在推广文学的贡献上称重量,给予适当的评价,根本没有人情这一回事,艺术性强,加五行十行,甚至更多 行皆可,这样的文学史,不是更具公信力吗?
彭瑞金断论:家己也家己好,别人生蝨目。
文学认知的歧异性,众说纷纭,偏袒相同派系的人,意识型态的选择,个人的偏好,看重这个,轻忽那个。不免质疑彭瑞金,都愿意给蜻蜓点 水的日本作家,如佐藤春夫、真杉静枝一二十行的好评,却吝於给陈冠学、黄树根等人篇幅行数,或给外省籍的作家诗人多增加一些篇幅,别 忘了,有一些作家也不喜欢日本的文学的,但立场如何,一律站在艺术的天平上称重量。这表示过去他仅读本土小说,不喜读或少涉猎一些军 中作家、外省作家的作品。其实,这一块缺角,可以请另一位作家执笔,这是一种明显的缺失,譬如楚卿的小说,尚未给予正确的评价。我说 过楚卿的小说,可以与锺肇政相提并论,他是湖南湘西唯二的小说作家,甚至,有人把他与沈从文放在一起,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以文学性与艺术性为标尺,夏志清一再强调自己是反共的作家,既肯定姜贵的「旋风」、也没有否定嫁给汉奸胡兰成的张爱玲,其反共小说「 秧歌」与其他小说,写的好坏,一律放在天平上,就看夏志清个人艺术监赏力,也没有把左翼的亲共的鲁迅、老舍、巴金等作家窄化与矮化。 舍这样公正超然的的态度不为,锐利的古能豪一眼看穿此书的弊病。彭瑞金如此偏执,这样就能提升他想推举的本土作家的作品。大家讲得不 知多少次,杜思妥也夫思基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康有为、梁启超也是保皇党,不够前卫、进步(後期的梁启超走进步路线,与康老师一味保 皇、保守不同),并不影响其历史地位。「古文观止」选韩愈二十四篇文章,苏东坡是十七篇,青壮年极有胆识的韩愈,晚年人格有些卑鄙无 耻,他写了不少对土豪劣绅的巨富,撰歌功颂德的墓志铭,简直斯文扫地,所有的文学史有亏欠他麽!苏东坡犹以「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 之溺」歌颂他,苏东坡头壳坏坏去吗?文学史的抉择如此困难吗?令人费解?
本土文学,长期面临艰困的环境与挑战,经过不少前辈们的努力与打拼,「台湾文学」正名後,在西瓜倚大边「大中国主义」的侵略下,依然 有一些问题。「大中国主义」加诸「台湾文学」负面的意涵,意识型态的问题重重,对彭瑞金过去与叶老的努力,大家了然於心。
以「本土血统论」,打压外省人落籍高雄,有人半生,有人三分之二,生活的场域在高雄市,与高雄市同呼吸,其呼吸声,我们也听得到。黄 春明说:「」本土化绝对不能狭隘。宜兰生产的「高接梨」,是用生命力很强、一点不挑剔土壤的仙楂、鸟梨,和很高级的日本水梨接枝种起 来。所有的文化都必须要融合。」
台独首脑黄昭堂在高医演讲时,坦言外省的料理丰富了台湾的饮食习惯,毕竟喊台独是一回事,喊本土化是一回事,以作品水准说话,何需分 省籍?一律以艺术,一律以文学推广贡献做为标尺,大家都没有话说,若硬要以省区分,偏要意识型态挂帅,结果成为可笑的喧嚣的文学界, 这是另一种「文以载道」,偏离文学史正轨的道,宽容对待不同意识型态的文学,不管外省文学、眷村文学、外省二、三代文学,不必互相鄙 夷轻蔑,以这样消毒暗贬的方式,要鞭笞与拷问到何时?请问省籍何罪?
彭瑞金欠缺恢宏的格局,开放的态度,把本土受难的心态,以个人的意识型态,加诸其不喜欢者,把不同意识型态者予以窄化与矮化。文学的 殿堂成为党同伐异的手段,置文学艺术於斗争的工具。已经跨到了二十一世纪,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们不必再搞对抗了,彭瑞金顽固地 坚守意识型态,形成另一种横暴,彭瑞金的史观存在着许多问题,「高雄市文学史」本可替高雄留下珍贵的史料与作家的评价。
後殖民主义巨着:「东方主义」,大作家萨伊德,是巴勒斯坦人,哥伦比亚大学比较文学教授,曾在黎巴嫩边界向以色列扔石头,引起争议( 父亲在埃及经商。萨伊德另在「文化与帝国主义」,批判西方文化霸权,解剖英国吉卜宁以降的作家,一种优越的白种人,有形无形地欺凌东 方人种与有色人种),凡阿拉伯回教国家在犹太人建国後,没有不恨以色列人,而以色列人在美国的撑腰下,「以阿战争」的纷纷扰扰,迄无 宁日。从他自小到大,深深了解以、巴的族群问题,批判美国撑腰的以色列的立场,力道十足,从不手软;但他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与巴人 来往,与回教徒来往,他听太多友人骂以色列人,但去逝前几年,改弦易张,他跟犹太的学者,艺术、音乐人士有了来往,萨依德期待和平解 决巴勒斯坦土地或建国问题,他扔石头表示对美帝与以色列的愤怒,他自有睿智的主张与主见,才会做了一件至今让人推崇的大事,感动全世 界许多人。引述亚拉编、吴家恒译一段话:
一九九九年,萨伊德(巴勒斯坦人)、巴伦波因(犹太人)及马友友主持的「威玛工作坊」,集合了来自不同国度(甚至战争中的敌对双方) 的顶尖年轻音乐演奏者,经过十多天的一起生活、学习、演奏,当这些人成为一个乐团,他们身为乐团的成员的身份盖过了其他的身份,一起 演奏了贝多芬第七号交响曲,书中对这部份的描述,令人动容。在其他论着里,萨伊德几度讨论过「他者」,他谈论人们对於「不是我们」的 排斥、误会、歧视……,辞锋是他一贯的尖锐犀利;对谈录中他也提到「这绝对就是欠缺文化宽容的开端」,但经由威玛工作坊的艰辛经验, 甚至经由音乐,萨伊德提到演奏者、诠释者「不只是关心自我的表达,更关心其他自我的表达」,因此「艺术所从事者无他,只是航向『他者 』(other),不只是把眼光放在自己而已。」。面对音乐的萨伊德,也温柔起来,也愿意以温柔来期待理想。
十二月十一日,「文学巨匠」叶石涛老作家病殁,文坛感怀思念,彭瑞金对叶老自称亦师亦友,但叶老的一段话最为经典:「台湾作家必须敞 开心胸,开拓更大更多的台湾时空。」这句镌刻在高雄市莲池塘畔文学步道基石上的名言。二十八日举办告别式,前一天(27日)马总统到叶 老灵堂拈香致敬,蔡诗评在舆论版发表「文学的良心」「叶石涛,孜孜台湾文学」两篇文章发挥作用。陈芳明说:「叶老曾坐了三年牢,至今 仍没有得到平反。如果我们真要纪念他,应该先让现代的本土观念释放—[台湾文学史纲」对外省作家在的宽容,是我们要学习的。」叶老的辞 世,留给文坛无限的哀思。
「和解共生」,总统选举时攻防,海峡两岸政情波云诡谲,蓝绿莫不观察马英九总统走向,如今全球景气低迷,马总统为了挽救台湾经济,想 靠中共,我们唯恐他一味地向大陆倾斜,唯恐他献媚般向大陆输诚,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我们也相信秉持和平主义而不被吃掉,最为上策。在 岛内,以宽容的态度,理性地客观地对待不同的意识型态,以、阿战争的你死我活,累世的世仇都做得到,最最倔强的萨伊德都做得到,做为 台湾笔会会长彭瑞金老师,会做不到,有那麽难吗?
在文学艺术的殿堂上,千万不要:家己也家己好,别人也生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