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就是寄生

寄生就是寄生
1997年,日本着名社会学者山田昌弘,撰文发表他对当时日本社会历经泡沫经济之後的现象观察,指出日本有愈来愈多的成年子女依然与父母同住,不但省下房租与生活费用,还可以享受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基本上都有固定的工作,但是收入大部分却花在购买奢侈品的消费性物质上,却很少用来置产或是支援家中经济。山田昌弘颇为负面地,将这群人定义为「单身寄生族」。
看到这则消息,顿时让只有我跟猫存在的空间里气压整个低下来。
当然这则报导免不了找个专家学者来帮忙处理资讯,幸好找到的是乐天知命的刘维公。刘维公说:「所以日本应该检讨的,是经济不理性的原因,而不是用科学的数据来污名化单身生活的方式」。这种几乎可以在事前就其人即可预测的论调。当然也不是什麽错误的论调。
不过,坐在电脑前面已经一整天的象牙塔外挂宅男,也就是我,并没有一点因此就高兴起来的心情。
是,不用坐在日本贴着广告要求市民「请占恰好一个人份的位置,并避免耳机漏音」的电车车厢里,我就知道这个辞汇缘起的日本本来就是一个人生以无数萝卜坑铺排而成的社会。
是,我知道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与父母挹注本来就是想逃都逃不掉的资本。
是,我了解自己并不完全无所事事,在个人微小的位置上并不是四处溢散的力量。
是,我知道我有什麽,我知道我将努力走向哪里,我知道未来的目标不是想要就可以达成。
但是这都与我寄生的事实,以及无意识地抵抗自己完成论文的现象无关。
维基对於寄生的中文定义一如所料:「寄生是一个两个生物体之间的相互关系,在这个共生关系中一称寄生物的生物体从被利用的、称为宿主的另一生物体获得利益。寄生可以被看作一种特殊形式的掠食,因为其影响对於宿主来说,尽管不同,却因为造成伤害而有相似之处。」
我有一个同学曾经说:「家里还供你念书,就念吧。」言下仍是羡慕我的运气。
这其实真是个琐碎而无趣的念头。但如此简单的念头却与我的骨髓肌理紧紧缠绕已经许久,彷佛也寄生在我体内。
在日本的最後一夜,我与学姊坐在24小时的餐厅,突然讨论起我们的未来。
我拨弄着盘里实在点了太多的菜,静静听学姊漫漫谈说原本我应该比她更了解的各种留学方案。我说: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我实在太小心了。为什麽不就这样出国呢?先出去再说吧。
但我困居这个所在,连自己为什麽写不完论文都无从知晓。每天只是看书,吃睡,不停地上线,面对萤幕做着与自己研究毫无关连的辩驳理解,翻阅线上漫画看到手腕发痛。
我不奢求一个全面性的解答。但是原因呢?问题呢?我究竟在意识着什麽?拖着这样一个残破的身躯要去哪里?究竟睁开眼看见什麽了吗?
不知道。寄生就是寄生。下了这样一句断语,往前跨一步仍是觉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