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2008(并且不要再回来了)

再见2008(并且不要再回来了)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鸟的一年,不仅我自己的生活过的乏善可陈,整个国家也陷入一团混乱;甚至老实讲,全球都处在风暴中。现在应该大多数的人都跟我期望一致,希望这个烂年赶快过去,并且永远不回头。
我煮的牛肉面 这一年对我来讲最大的进步就是厨艺精进
年初的时候,台湾政党轮替,上台的国民党一如我所预料,只会鬼扯淡,根本没有能力治理这个国家。只是他们还岀了我没有逆料到的招数,民主退缩、人权倒退、法政混淆,整个国家莫名其妙的向中国爆冲。而总统什麽都说他是看报纸才知道的,像只无辜的小白兔。连续两位总统的表现让人不敢恭维,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国家还真是倒楣,真希望他们两个相约一起去岀家。
我在这一年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半年里,工作很乏味、读书没什麽感觉,亲近的家人有一位永远离开了我们。下半年稍微好一点,工作顺利了一点、读书也比较有fu,但个人转运在陷入风暴中的台湾与世界中,实在并不足提。唯一应该要特别列出来的就是我搬家了。
离开了住了六七年,成就两本硕士论文的内湖小套房,搬到汐止。虽然家住的离市区更远了,却换到可以静静生活的地方。周末在家睡到自然醒、读书、研究厨艺,下午到楼下的花园散步蹓狗。山居生活里,安安静静、舒服闲适、拈花养狗(还好不是惹草),彷佛山下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与我无干。也所幸我和哈比妈都在公部门服务,受到不景气的冲击小得多就是。
这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经常让人痛心疾首,我也一一将之列在部落格中,接连的败选、被警察打、亲身感受到权力的傲慢和可恶,这些都不是愉快的回忆,我也不想再提,只希望他们跟着时间赶快过去。而又老一岁的我,也会更坚定志业,为自己也为这个国家更努力。最後也要感谢陪我度过这一年的,新认识的、或者老朋友们,我们一起度过这个低潮的一年,希望明年可以一起感受到「蹲下,是为了高高跃起」的快感。祝你们新年快乐,也祝福台湾明年更好!

一个IC产业门外汉的不专业书评

一个IC产业门外汉的不专业书评
这本书对我来讲,门槛偏高。我基本上是个科技白痴,既对IC产业没什麽兴趣,也对组织社会学不甚了解。工作上因为选区之故,我比较常遇到的是经济部工业局管辖的传统产业和中小企业,对於各园区管理局这种国科会直属的一级局(和工业局可能是同阶或稍低一点),我实在没有概念。立法院经济委员会对IC产业唯一会碰到的单位,就是工研院,但陈东升这本书并不积极讨论工研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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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是我阅读《积体网路》这本书时最困惑之处。陈东升认为许多积体网路的制程、转型和政策变迁都当成读者理所当然应该知晓的,对於像我这种不学无术的门外汉而言,就构成了进入障碍。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当然没办法和他就书的内容进行有效的辩论。把我这种笨蛋排除,当然不影响他的学术成就,比较大的问题是,社会学界对於IC产业和组织社会学有认识者,恐怕五根指头就可以数完,这本书的对话空间自然就变的有限;而陈东升谈的是组织而不是技术,也使得科技实务界对这本书兴趣缺缺。那麽这本书可对话的对象,似乎就只剩下管理学者了。
陈东升在书中指出,科技业和传统产也在「连带」上有巨大的差异,传统产业的信任是建基在人际和家族性的连带上,而科技产业的连带则立基於产业本身的专业性,他称作「制度性连带」。有关於这部分,其实在传统产业政策界打混过一段时间的我,有些不同看法。至少我就认为如石化这类传统产业,因为资本和技术的密集性,使得陈东升所认为的专业主义同样会产生在这些产业的运作中,那麽,他们是不是也有上下游间的制度性连带呢?或者说,在基层的石油工人(IC工人)和中高阶工程师,甚至公司与公司之间,其连带的方式会不会因为人和组织的差异,而有所不同?其中有些是专业主义所致,而有一些是传统信任连带引发?
会产生这样问题的关键,其实在於陈东升一开始就把传统产业和科技业做了区隔。这当然是非常常识性的分类,但作为一个读者,我会很期待陈东升告诉我他这样分类的原因是什麽?因为当我读到陈东升认为台湾与众(外国IC产业)不同的「垂直分工」模式时,我脑中浮现的传产影像,其实也充满了垂直分工的色彩。谢国雄讨论台湾的中小企业头家文化时,就点出了垂直分工的问题;而我在与石化业劳资方接触的时候,他们也都将垂直分工当作产业的ABC。那麽,陈东升所谓的与众不同,是以外部比较成立的;但放在本土产业脉络来看,却没什麽特殊性。有关於这样的状况,我阅读的时候一直很期待看到陈东升的更进一步说明。
这本书的写作花了很大的功夫,而一个社会学者要进入IC产业领域的困难,也是可想而知。透过丰富的报导与田野访谈,陈东升相当有自信的出版这本作品,算是开启社会学对IC产业研究的先河,这样的贡献自然不容抹灭。但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晚辈,陈东升的作品迫使我思考了几个问题,如果我来做产业研究,我会怎麽做?首先,政治系毕业的我当然还是会很老梗的铺陈政策面的问题,有关於工研院的设置和争议,和後来的许多成功或失败的财团法人、之前的政府直接介入(类似日本MITI)的做法,有什麽不一样。如果我要谈组织,我会先和发展型国家对话,思考台湾政府对於IC产业的扶植模式和公司作为主体(agent)的关联性。对於读者而言,这些基本知识的具备,并不是天生就会有的,作为专着的作者,有必要弯身书写自己以为的「常识」来降低读者进入的障碍。
其次,像是有关於创投的部分,陈东升指出了创投对於IC产业集资的制度性意义,这确实是和传产依赖银行或者中小企业依赖人际连带集资的方式有巨大的差异。但作为读者,我会更期待比较性的经验案例来告诉我们爲什麽IC业特别依赖创投集资、传产爲什麽不考虑创投集资?传产所依赖的银行借贷专业主义色彩浓重与否?创投的专业主义制度性,真的没有社会资本或者人际连带藏於缝隙之间吗?而这样的缝隙对於集资问题有关键性的影响吗?如果有的话,和传产依赖银行或者人际集资又有什麽样的关键差异?
这些边边角角的问题并没有办法直接和陈东升的作品产生内部性的对话,只能就外部性的议题和给我的启发逼使我自己更深入的思考他作品对我个人所呈现的意义。这本书采取的组织社会学理论,像是「资源依赖」或者「交换理论」都是非常现代的理论,这是有点偏向管理学的美式路线。我想也正是理论对话的取材,使得陈东升的作品往企业为主体而非人为主体的方向走。对与组织社会学不熟的我而言这些路线算是大开眼界,但也迫使我不断的去反思,如果往人的方向走,这样的研究又会呈现什麽不一样的面貌。也因此,陈东升所开启的IC研究先河,或许能够带动新的研究风潮,使得他与社会学界的对话得以从中产生,这也正是学术研究的意义所在。

再撞上经济危机大冰山

再撞上经济危机大冰山
美国财政部接管二房就像遮掩住全球经济问题的冰山一角,不到一天,又撞上雷曼兄 弟财务危机,这座从由去年次贷危机而被发现的冰山,大得难以想像。
在利率宽松时期,二房无限制地扩张贷款,让房地产泡沫膨胀,然後复杂的金融衍生 性工具,再把其中的不良贷款打包出售,这中间,二房还为了这个机制得以顺利运作 ,花大钱养学者、政客、媒体。现在出了事,不仅没人负任何责任,二房的执行长, 分别还能拿到930万美元及1410万美元的退职金「光荣下台」,烂摊子则由全体纳税 人承担。
这种结构下,号召「消费救经济」真是一句重蹈覆辙的空话。1997年东南亚金融风暴 衍生成全球性经济危机,其根源也是生产过剩消费不足问题,当时FED总裁葛林斯潘 除了立即降息、拯救濒临破产的套利基金LTCM之外,更重要的,他也高喊着「消费、 消费」,但这种种仅是让全球经济有了「头过身就过」的侥幸,结构依然没变。
现在除了更大规模的热钱仅在寻找钱滚钱的出路外,消费的一端,从两年前欧美就开 始的消费萎缩,到今年更雪上加霜,生产端的激烈竞争也带来越来越不稳定的工作及 低薪劳动等副作用,消费力早有戕害,过往几年靠着消费信贷所榨出的消费力,但已 经随着全球性的卡债风暴无法故技重施。偏偏现在的生产结构,总体消费力越低,就 得找出越便宜的成本及扩大生产,但当原物料成本难以撼动甚至飙涨时,能牺牲的就 是劳动力成本,这又造成进一步消费紧缩及生产过剩。或许退税也许能解一时燃眉之 急,但看看二房的结构及越来越不公平的税制,其实迟早要还更多出去的。
但从所谓全球化取得发展正当性时,这就是一个全然合理化的机制。生产竞争、资本 流动难道不是全球共识?热钱的拥有者和操盘者是圈内人,他们操作着许多国家一年 GDP的金钱游戏,庞大到没有人敢挑战他们从中获取的利润,更庞大到没有人敢放任 其倾倒。而圈外的我们,难道不是幻想自己的股票及基金有一天能暴涨到有资格进到 圈内。
1980年代让工会及稳定劳动崩解的新自由主义,让所有人看到非劳动所得暴富的可能 ,也看到劳动所得仅带来绝望。1989年,由欧美财政高层、学界研拟出来的华盛顿共 识,加上如WTO等常设性机制,深化了这个结构。如今他们仍是决策者,甚至是圈内 人,绝无可能自我了断。人家是用跨国合作的方式进行利己自肥的明谋,单一国家的 加薪、社会福利变成资方妖魔化的标的以进行资本外逃,但要有相应层次的全球性对 抗,真是谈何容易,这几年举办的「世界社会论坛」仅是尚待发展的雏形而已。
这些环环相扣问题组成的大冰山,让我们看到许许多多的冰山一角,但看来现在暂时 仅能看着这些制造问题的圈内人来表演怎麽过关了。

中国经济奇蹟的背後:小评《後街金融》

中国经济奇蹟的背後:小评《後街金融》
对中国经济的发展的评价大致不脱发展型国家的论述,认为有强有力的国家战略的指导、超越意识形态的限制和对赢家的辅导等方式,正是中国每年GDP两位数成长的背後因素。中国是个大型的发展型国家,并且不符合政治经济学里「新制度论」先有民主、产权等制度,才有市场经济的说法,应该是没有疑义的;惟考察中国经济的发展,所谓「发展型国家」里应该出现的主宰市场的国有企业、或者是财阀,似乎并没有出现。中国经济成长的启动者,其实是从包产到户开始的小农民和小商人,而接续的冲劲最强者,其实是像温州模式里那种私营企业。根据调查,占百分之三十的私营企业,其实占了产值的百分之七十。
这样的论述也不稀奇,但在一个没有放弃社会主义的国家里,这些私有企业如何取得象徵企业命脉的资金,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蔡欣怡(Kellee S. Tsai)的《後街金融:中国的私营企业主》正准备要面对这个挑战,她跳开了过往探讨中国金融时各家关注的国营金融事业改革问题(像是N. Lardy),转以各种地下金融为讨论焦点,这位父母皆自台湾移民的台裔美籍年轻学者知道这个问题和台湾发展时期的中小企业问题类似,中小企业融资的来源在多样化的地下金融。
那麽蔡欣怡就要问,第一,中国政府禁止地下金融存在,那麽企业主如何创造地下金融的制度来规避政府的管制?第二,中国那麽大,非正规金融有什麽地方上的差异性?爲什麽这里长这样,那里长那样?第三,私营企业主为什麽选择这种金融模式而非那种,其间有什麽样的考量?蔡欣怡指出万变的焦点都不离地方政府之宗,中国的中央政府对地方上的控制经常出现鞭长莫及的状况,因此地方政府对於私营企业和地下金融的态度就成为这个问题的主要变因。当地方政府越支持私人企业,地下金融就会在政府的默许下越发多样化;而企业主个人的金融选择,则和他和地方政府的关系强度而定,男人、政治关系佳者、有经验的、高收入的私营企业主比较容易选择正式的金融管道,反之则会选择非正式的管道。
而影响地方政府对私营企业态度者,则和国家遗留的威权发展遗绪有关,越是当年国家鞭长莫及的地方像福建、温州,地方政府对私营企业和地下金融越是开放;反之在像河南这样当年国家培养大量国营企业、重工业的所在,则因为毛时期的遗产太丰富,而让地方政府必须迁就所在环境而让私营企业假借集体企业的名义存在,或者人民乾脆就逃离该省去外省追求更好的经济处境。
蔡欣怡的研究对於提出问题的解释相当清楚明了,涵盖面也够广,更重要的是她探讨了政治学里很少触及的非正式部门研究,因此受到相当的肯定。她透过长时间浸霪田野的方式去体会这些地方细微的差距和每个企业主生涯的有趣故事,使得她的着作充满可读性。对於在非正式部门研究上有点乾旱的政治学和中国金融研究领域,充满创意的《後街金融》正像甘霖。
不过蔡欣怡对於地方政府的界定上,并不是那样清晰,她所谈的是以县级以下政府为主,这些政府确实经常是中央政府所鞭长莫及之处,但有关她质疑local state的概念太强,也不是地方政府权力展现的形式同时,她似乎没有注意到local state拿来说省级政府仍然有很强的解释力(虽然我并非很同意)。因此对於地方政府到底是省还是县还是乡镇级政府,我认为蔡欣怡应该要作更清楚的界定。
除此之外,蔡欣怡写书的当下(1994-2001),中国正面临朱熔基的经济改革阶段,蓄意削弱地方政府能力、加强市场竞争力的朱改革,对於根除地下金融有一连串的施为,蔡欣怡并没有把这个例子特别点出来说明,信合社在放贷上受到的新限制到底发展出什麽样的新非正式制度,蔡或许有写到,却没有一个独立说明的段落,那麽是说这样的变化不重要吗?蔡欣怡可能得像读者解释她为何如此做。而朱熔基的国企改革也是蔡所忽略的地方,当初「抓大放小」将体质不善的国有企业释出,有一部分被地方变成集体企业、也有一些被外资买走,它的比例如何?如果大多数的国有企业被外资买去,因为外资自有其金融管道,那蔡不探讨这个问题就说的过去。但若「抓大放小」之後的图像不是这样,那麽蔡没有谈到民营化的国有企业金融管道,就是巨大的漏洞,除非这些民营化的国企资金并非来自地下金融(但若这些烂企业的资金仍来自国有银行,那朱的改革显然是换汤不换药)。
事实上,读完蔡欣怡的书,会不断想起台湾曾经经历的那段历程。一样是以私营企业作为经济成长发动机的台湾,早期金融管道来源也相当有限,地下金融的情况相当热络。尽管政府爲培植中小企业而成立专为政策性贷款的台湾中小企银,这几年并逐渐制度化的推出信保基金和鼓励商业银行放贷中小企业诸种措施,但中小企业的资金来源,还是有部分地下金融的色彩。此外,蔡讲到的吸金公司和倒会问题,一度也是台湾1990年代初期热钱过剩引发的社会问题。对於美国人来说,中国的地下金融议题特殊又有趣。但对东亚诸国来讲,或许长期以来政府自我吹嘘的「发展型国家」根本没有那麽强的解释力,多样化的非正式市场制度和政府有意无意的容忍才是成长的动力来源。那麽,蔡欣怡就不免面对过於苛责的要求,「後街金融」的特殊性何在?这样的质疑。
最後提出一点蔡着脉络外的提问,也很可能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来源并不是她所说的私营企业,而是和拉美成长模式一样的外资。这个部分或许不是蔡所欲讨论的部分,但当蔡宣称私营企业是中国经济成长的推动者同时,势必得面临的严苛考验,但蔡并没有说明。还有一点细微但无伤大雅之处,就是蔡用了「资本家」来形容河南的小商人,不知道在社会主义遗绪下小商人不敢称呼自己是资本家、而《资本论》意义下的资本家也轮不到他来当的情况下,这样的恭维会否太过?但总而言之,瑕不掩瑜,蔡的作品开了政治学里对於中国经济发展非正式制度研究的先河,我认为是相当値得肯定的事情。对於很熟悉政治学因果解释写作模式,却总觉得少了些什麽而转进社会学的我而言,蔡让我再次温习了挣扎在社会科学诸领域中的体会,也让我重新反省了学科界线间的差异和其中可借镜之处。这对一个因为脚踏好几条船而经常觉得自己快灭顶的博士生而言,是很大的启发。

外交、两岸,我们不该被决定

外交、两岸,我们不该被决定
马英九从当选以来,两岸、外交政策不断,最惊爆的就属日前接受墨西哥太阳报专访时指出,两岸关系不是两个中国,而是一种特别的关系,但不是国与国的关系。不过整个社会仍纠缠在前朝弊案中,不知道是否有空间好好检视马英九越来越具体的两岸政策。
但事实上,这个论点仍不脱马英九一上台时强调的「一个中国」,至於有没有连「各自表述」都放弃了,尚待未来检证。不过小从各种施政方案的公布,大到原则性政策的宣示,马政府上任不过百日,速度和幅度就快得让人目不暇给,像日前公布的海外台商第一上市放宽、企业营运总部可免除登陆上限等政策,都影响深远,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准备好。
不仅两岸政策,马英九的外交休兵也让人疑虑不断。抛开所谓休兵等於投降的情绪性论述,仔细来看,中华民国的外交从1949年开始历经了几个阶段,前期是在美国的羽翼下维持一定程度的邦交国,等到国际情势转变,指标性的中国入联、中美建交等事件发生後,更是急转直下,经过将近10年的盘整,才慢慢以「金援外交」与中共进行外交战。但就算在金援外交时期,也不能脱离美国、中国战略演变因素,整个来说,这造成现在台湾的外交也得面临许多的先天性问题。
在冷战遗绪下,台湾能剩下的邦交国,常常是最保守的政权,只要一夕变天,就立刻投向中国,这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转型正义」,例如南非搞种族隔离的白人政府、赖比瑞亚的杀人狂泰勒政权,都是台湾坚定支持的盟友,这些政权被推翻,不和台湾断交,才是没天理。这次传出不支持台湾入联的巴拉圭,恐怕与外交休兵的关系不大,最主要可能仍是左派总统上台,台湾却长期支持保守右翼政敌。另外,尼加拉瓜左翼政权上台已久,老早就想和台湾断交,靠着金援撑到现在,台湾宣示外交休兵後要转向中国,也算是意料中事。
外交战场本来就现实,前期靠美国罩,後期仰赖洒钞票维持门面,外交休兵如果不是投降,也得想清楚自己的後盾。现在台湾可以说是处於战略选择的关键时期,如果要摆脱从1949年以来的亲美反中,甚至要把主子换成中国也不无不可,但台湾确定想清楚里面的战略决策了吗?
最简单的例子,中国要首肯台湾进入国际组织,除了最坚持的避免造成「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之外,最重要的,中国是否信任台湾参与後每次的战略决策,台湾未来是听中国的还是听美国的?每一个外交场合都是美中兵家尺寸必争之地,这两个国家有必要摆一个可能变成敌人的会员惹自己麻烦?还是台湾未来确定都要仰中国鼻息,如果不想在未来完全跟着这个在人权、民主等价值上可能出包的政权,那台湾又有什麽自己的战略选择标准,又建立起什麽与之谈判的筹码。
别忘了,马英九在选前曾经高喊不排除抵制北京奥运的豪语,但在选後就当作完全没发生过这件事。但你觉得中国不会认为类似的风险没必要再冒吗?类似的事件再发生,台湾社会不也应该对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选择有所不满。
况且,两岸外交大战了几十年,把对方撂倒就等於升迁领赏的逻辑,深化到两岸外交官的日常生活中,就算高层想休兵,外交人员都不一定想。台湾第一线外交官传出不知为何而战,而日前中国外交官也集体向中共高层提出,反对让台湾参与国际组织。
这里面有太多细致的部分需要操作,但现在三天一个两岸松绑政策,上台百日就好几次的原则性底牌尽出,当然现在绿营不长进让马政府面临较少的内部质疑,但台湾社会已经迈向民主,已经不是以往能凭空建立起整个战略转换的大工程,总不能搞到全民还不知道背後的意义就已经被决定了所有事情。

救经济唯一药方:境外退税

救经济唯一药方:境外退税
战争有境外决战,洗钱有境外银行,怎麽没听过救经济有什麽「境外退税」的说法?
当然从这篇文章诞生前没有,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面对现实。现在全球经济在次级房贷泡沫破裂的情况下,台湾要救经济,传统的扩大内需、砍利率、减税、退税……真的都没用,很简单,台湾这个外向型经济,自己消费再多东西,都无法弥补进口国的消费萎缩。
而所有的问题恰恰也在於,台湾几十年来的最重要出口国 ─ 美国,目前正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消费不足,就连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出口值,都节节衰退,在这种情况下,在自己国家内搞扩大内需、搞退税,最多只能撑一阵子,没有别的创意作法,要是美国仍然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撑不下去的。
美国虽然前几个月搞了退税,但看来後继乏力,所以各个出口导向政府如果要洒钱,真的,倒不如面对现实,乾脆退税给美国国民。第一,美国人已经无限制消费几十年,拿到钱就会去花,不像台湾人爱存钱,结果钱还是回到银行;第二,退税给台湾人,如果养大台湾人的必要消费金额,以後要求提高薪资就不好了,因为台湾这个外向经济,要和各国竞争低成本的劳动力,劳工没有资格加薪,资本薪资10几年提高一次资方就唉唉叫,老板赚的钱只能摆在自己口袋,分给劳工就会让薪资增加,这样是不行的,所以不能因为退税而产生让台湾人爱花钱想要高薪资这个副作用。第三,退税後搞不好还会引发通货膨胀,这也是会有严重的经济效应。
反正不管送钱送给哪一国人,就是不能送给台湾人就对了。但实际上怎麽运作呢?这很简单,而且还有利於台湾观光。
台湾可以宣布从2008年10月1日开始,来台湾观光的外国人,每人只要凭发票消费1万元台币,出境时就送1万美金,要外国人多多回国买东西,有这样的好康,阿逗仔大概游太平洋都会游过来。如果狠一点,就送1万美金购物券,仅能购买Made in Taiwan的商品。
扩大内需1144亿台币,约37亿美金,要是用於境外退税,可以让37万个外国人来台,他们至少就能就地消费37亿台币,如果绝大部分不是游泳而是坐飞机来台湾,还能解决航空业亏损问题,再加上他们回国後的消费,台湾商品立刻变成抢手货,生产线绝对开不完,老板大赚钱。1144亿台币一定一下就见底,但台湾外汇存底这麽多,没差啦,举债都要退给外国人,1000万外国人来台,也不过花出1000亿美金,而且马上就能经过境外消费滚回来。
至於劳方呢?境外退税如果像出口导向那样,其它国家要过个5到10年才学台湾,那劳方还可以分一点,要是立刻就学,恐怕就只能继续像现在一样,勒紧裤袋吧,谁说经济成长会所有人受益的?????

当政治潜规则大公开後

当政治潜规则大公开後
平心而论,陈水扁搞几十亿海外密帐的作法,的确是蓝绿政客普遍的现象,本来就是台湾政治运作的潜规则。钱对於选举来说,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找金主、开密帐,算是台湾的政治常态。既然如此,陈水扁的忿忿不平,当然其来有自。现在的问题,在於,这个潜规则被这样公开後,是会弱化或强化这个机制。
先强调一点,绿营至今挺扁的说词中有一个问题,认为陈水扁是小偷,国民党是强盗,怎麽可以强盗喊着要捉小偷。
但我却以为,陈水扁却是里面操作得最糟糕、最退步的。除了前一篇文章提到有浓厚的「封建主义」性质之外,国民党至少还是集体性的党产,而李登辉时期,还找了刘泰英这个经济学家来操盘。我们的阿扁,这笔建国基金,居然存到自己的帐户,然後基金CEO兼财务长却是老婆吴淑珍,这种退步,不知道是阿扁本身使然,还是社会性质让他如此。
不一样的结构有不一样的关系,如果国民党时期党与政治人物的关系叫做「侍从」的话,由阿扁私库豢养的政客,应该只能以「家奴」称之。
所以回到政治潜规则上面,阿扁的密帐会被公开,一方面当然有政治目的,但另一方面的确是他过於粗糙。台湾的民主政治要进步,不管什麽统一独立的,我还真是觉得该先清除这种封建毒瘤。
阿扁虽然糟糕,但也不是没有与他类似的政治人物,他牵拖李登辉不是没理由的。李登辉在国民党党产的基础上,当然有自己捞了一笔,也不知道存到哪里去,然後就用这笔钱养台联的政客。陈水扁的心态是,李登辉可以,他当然也可以这样做。老实讲,宋楚瑜之於亲民党大概也差不多这种德行。
不过大家注意李登辉国安密帐和宋楚瑜兴票案爆发後的反应,他们是怎麽处理这个潜规则曝光问题的?其实就是希望含含糊糊,讲一个很低阶的理由说得过去,让大事化小,然後有钱大家继续赚。
所以阿扁就真的继续赚了,而且赚得这麽下作粗暴,结果被兜了出来,从这里大家应该要知道了,陈水扁完全不是改革者,他与所有政客一样,也从不觉得里面有什麽问题,然後作得更大、更有野心。但阿扁的反应却不太一样,而是乾脆将潜规则公开来讲了,并当作威胁的武器。
站在资讯公开以及让选民了解这些政客鬼域伎俩的立场,当然阿扁的作法不是坏事,但台湾社会的性质,喔,不,许多国家都是这样,这样的作法其实不一定会造成全民愤怒把潜规则打破这种好的效果,反而会操作成支持者百分之百同意这个潜规则。
陈水扁的作法当然是利用挺扁保皇派达到後者的效果,他可没什麽让台湾民主政治进步之类的想法,在恐怖平衡中透过高尚的口号来攫取权力及利益,才是他的本色,否则这笔钱,一开始就不会这样操作了。
当阿扁海外密帐曝光後,民调居然还有18%支持的天文数字,可以说是阿扁的甘霖,18%,用2008总统大选选举人1732万人去算,就是312万人。但要保阿扁,不要说312万人,1.8%的31万激进铁卫军就非常惊人。
所有群体的运作都有一个原则,对不起,是定理,就是团结的少数人,永远决定散漫的大多数人。在绿营内部,深绿虽然少数,但团结,况且18%已经到了谢长廷得票数的43%,快接近绿营的半数,更何况其它的57%的浅绿,根本就是一盘散沙,阿扁出事时骂两句,等到选举时打打蓝绿危机牌就立刻归队,这是从2006年说一堆浅绿的学者及选民说要改变泛绿性质到现在,都没什麽用的原因就在这里。
所以之後的政治格局,要是没有个蓝绿逻辑之外的政治生态,最好的结果,很悲哀的,是民进党纯化,然後浅绿成为政治冷感,纯化後的民进党变成小党,台湾的政党分布变成日本式的稳定一党独大。比较糟糕的结果,则是阿扁绑架深绿,并透过深绿再绑架浅绿,所有民主运动建立起来的标准,都因为挺扁不仅被淘空,而且还会被反标准所取代。
这些大概是陈水扁送给台湾最大的礼物了。

扁珍资本主义

扁珍资本主义
陈水扁海外密帐事件震惊全台,但如果大家仔细想想,陈水扁家族建立起来的金权结构,还真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意义。
国民党的统治模式,最流行的讲法,就是国库通党库,党库通内库,学者则用了一个文雅的学术名词代替,统称「党国资本主义」。那阿扁这种国库直接通内库,再从内库掌握党库、党权的作法,又能称做什麽?看来在全台包括学术界仍震摄於陈水扁家族之敢而无总结能力时,也只能先暂时用「扁珍资本主义」称之了。
其实就像国务机要费一样,重点不是阿扁阿珍弄假发票A了多少钱,真正糟糕的是陈水扁将国家资源转为个人权力,然後自己再弄了一套外交工作系统。同样的,如果这次搬到海外的10亿,真的如陈水扁所说,都是选举剩余款,甚至作为支援民进党各级大小选举的资助金及建国基金,陈水扁也是巧妙地将国家资源转为自己的私库,作为自己任意指使操作的工具。
是的,国民党有庞大的党产,每次民进党选举都选得极辛苦,但面对国民党的金权结构,总得自己建立起一套符合自己党名的资源募集及分配机制,而且讲到源头,资本主义下的选举机制,本身就有越来越花钱的内在矛盾,当然没有人会作梦到用这种高标准质疑陈水扁,但问题是面对花钱如流水的选举,各国各政党各有巧妙不同,但说真的,这扁珍资本主义,没把台湾往欧美国家带,却比国民党更退步,接近於前现代的封建主义。
我们的阿扁大总统,就像是欧洲封建领主或日本诸侯,民进党各级公职,一遇选举就是百万以上的支持,家有急需也有补贴,就像是有恩必报的封建诸侯豢养的武士、忍者及浪人,支持者则是按时交租的佃户,全民则透过财团的政治献金来间接剥削,透过这个统驭过程养肥金库也养大权力,当然封建忠诚是唯一判断敌我的价值标准。要是陈水扁是亚瑟王,一群挺扁挺到刀刀见血的政客就是护驾的圆桌武士,爱台湾变成石中剑加梅林的魔幻术。但这里面可没有什麽浪漫故事及骑士精神,大家看这两年的绿营,忠心护主不过就是权力和金钱展现出来的真人实境舞台剧,全是为了浴血保护扁珍资本主义这个金权城堡。
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可是民进党上上下下慢慢建立起来的金权结构,就像许多许多冠上漂亮的「解放、民主、独立、自由」等名称的非洲民兵团体,最後却专搞大屠杀,「民主进步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阿扁的统驭术值得探讨,但民进党内部对於权、钱毫无警觉,动辄自我感觉良好,也是共犯。不要说什麽新潮流是防腐剂,钽震案和巴纽案就证明了新系和阿扁是既联合又斗争。
不过政治没有道德,只有风格,扁珍资本主义就已经这样摊在你我面前,不知道经历了八年执政,是否已经与整个社会盘根错节,而且看来民进党已经准备自我合理化了,道德质疑碰上权力硬拗等於不堪一击,所以现在只剩你我要不要接受这样的政治风格而已。

解冻的高加索冲突

解冻的高加索冲突
面对曾经在多少俄国大文豪笔下描绘得有如壮阔史诗的高加索山区爆发战争,再绚烂的北京奥运开幕仪式,也无法让人不将目光,从北京拉到了高加索棉亘的高山上。
2008年8月8日,也就是刚好是北京奥运开幕式前夕,乔治亚共和国挥军攻打谋求独立的南奥塞梯自治区。乔治亚以小国之姿,教训後面有俄国在罩的南奥塞梯,俄国立刻不甘示弱回敬,不仅夺回南奥塞梯,更进军乔治亚其他地区。这场战争,真是道尽了大国如何利用小国进行全球战略,乔治亚和南奥塞梯都有如棋子。
这可以说是必然会发生的战争。远的来说,高加索地区民族及宗教杂处,自古以来就是夹在俄帝国、土耳其及伊朗之间的火药库,苏联解体後,乔治亚、亚美尼亚和亚塞拜然就立刻宣布独立,但车臣的独立,却招致俄国的镇压,至今仍受战火荼毒,但乔治亚的独立,因为南奥塞梯本身北接俄国的北奥塞梯,加上人口绝大多数都有俄国护照,也谋求自乔治亚独立,一直都是乔治亚中央政府的芒刺。近的方面,则是科索沃於今年2月宣布独立,俄国大表不满,当时就放话说如果国际社会同意科索沃独立,南奥塞梯也该有同样的对待。
俄国的地缘焦虑,在苏联解体後日趋严重,许多长久建立起来的战略军事经济通道,都因为周边纷纷独立渐渐丧失,虽然後来成立了独联体勉强支撑,但一些加盟国对於俄国,越来越没有共同战略,甚至常常站在敌对的立场,北约及美国更常常软土深掘,不断用各种战略诱惑来吸引前苏联加盟国,希望达到围困俄国的战略目标,各地冲突早就不断。这几年,俄国、苏联加盟国及西方国家之间渐渐达成了所谓「已冻结冲突」的外交默契,但去年的颜色革命,又一批亲俄政权换成亲西方,对於俄国来说,已经可以说是侵门踏户,加上科索沃独立,冲突「解冻」可以说是必然的後果。
所以从今年4月开始,普京即授权俄国政府部门与南奥塞梯的相应机构建立官方关系,高加索地区,就进入了拉警报的状态。不知道是沈不住气还是真的相信美国会支持,乔治亚的南奥塞梯行动,可以说是正中俄国下怀,立刻出动大军予以迎头痛击,顺便杀鸡儆猴,警告其它前苏联加盟国,而陈兵越过南奥塞梯进入乔治亚,更有威胁到美国避免经过俄罗斯领土,由亚塞拜然经过乔治亚再接往土耳其这条世界第二长油管的重大效果。
这个事件,影响当然极其深远,首先,欧美国家可能将会把战略重心放回俄国,这时中国将会成为欧美及俄国都将拉拢的对象。其次,乔治亚的政局演变将会一叶之秋,俄国将不会以恢复战前原状为满足,最基本的让南奥塞梯独立,更重要的就是追求乔治亚亲美政权垮台,并且类似的过程还要在其它前苏联加盟国发酵。
海峡两岸,在之前也被视为可能爆发战争的世界火药库之一,台湾同样作为小国,真是必须看清自己的位置,尤其必须步步为营,别当了棋子还以为自己是第一勇的冲锋队。乔治亚将美国的含糊应对当成支持,结果换来兵临城下,国格事小,南奥及乔治亚的人民伤亡,不知道又会延续几代的仇恨,这才是最悲哀的。

奥运的量变或质变

奥运的量变或质变
一个奥运会,能有多大的作用?会让整个国家脱胎换骨?
是的,中国就是这麽天真,打算举办极其成功的奥运来证明中国人站起来了,但西方社会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也会希望藉由举办奥运,让中国更自由开放。
奥运会,什麽时候曾经是一个社会质变的关键?也许有可能,但至今还没发生过。最着名的传说,喔,不是传说,而是国际奥会主席罗格真的这样说的,因为南韩1988年举办汉城奥运,而让南韩迈向民主化。这样的论述,根本可以说是胡扯,请大家不要再乱引用了,这种说法就像台湾的民主都是外来政权蒋经国开放才达到的贱论,因为南韩的民主化,是从二次战後就开始从草根出发,多少韩国人抛头颅洒热血得来的,奥运仅仅作为当时民主派借力使力的工具而已,威权政府没有国内排山倒海要求民主的压力时,怎麽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奥运就宣布民主化?全斗焕在1987年还悍然决定汉城奥运会之前停止有关修宪的讨论,下届总统仍按照选举人团产生,并且威胁民主派及学生将尽一切力量「严惩暴力和破坏社会安定的行动」,最後仍是南韩社会仍不畏威胁,进行大规模抗议,才逼全斗焕就范。
一个国家举办奥运的表达方式,至多仅能表现其社会性质,而不会因为奥运本身有什麽绝对神奇的魔法或奇蹟,能让一个国家上下翻转。所以南韩的民主化有其进程,奥运仅是其中一部份,德国也不会因为1936年举办了奥运,就不会整个纳粹化。
回过头来谈北京奥运,因为举办奥运要求中国开放,在这里,我敢这麽说,中国已经非常非常开放了,否则办不出符合21世纪规模的奥林匹克运动会。
现代的奥运会,早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运动竞赛,弄几个体育场让世界各国的人来游游跳跳,需要有太多的前设後勤搭配。如果没有将近30年的改革开放,请注意,「开放」,中国是没有能力撑起这样规模的体育赛事。大从奥运场馆的泡沫式兴建,到最细微的百多个国家电视实况转播,如果不谈其中的优劣,这与30年前文革刚结束的中国来比较,从体育实力、建筑美学到商业媒体接轨,不知道有多大的转变。
开放是个过程,也是有层次的,不同的人,更会按照自己的需求喜好,讲出不同的开放概念。但要是不认真面对自己的好恶,那很对不起了,自己口里的开放,不过是偏执的意识型态,甚至是一种宗教,而这次对於中国北京奥运的拥护与质疑,将奥运这个本身就藏污纳垢的机制,上升到宗教的地位,搞成奥运教,只是看谁争得教义主导权。
讲白一点,中国在2001年获选为奥运教的2008年炉主後,西方社会为了让奥运教不被中国片面诠释,开始增列奥运教的教义,本来仅有的什麽和平、团结之类的,一下子又多了人权、开放、民主,这是为「奥运正教」,中国也不甘示弱,倾全国之力搞大建设,在全世界搞大宣传,这是为「东奥运教」。
现在奥运正教和东奥运教之间仍在各种明的暗的地方对抗,就是一个奥运教,有不同的解释,各方都说自己的解释才符合教义,对方背叛奥运。当然啦,中国没有人权没有自由办奥运很可耻没错,但要是奥运教义还有和平的话,也该立刻将乔治亚、俄罗斯、美国、英国……踹出北京奥运大门,更该立即取消英国的2012年伦敦奥运举办权。
奥运教的教义,是神话,必须认真看待这个神话的产制过程及产生背景。大家自己想想,目前自己拥护的奥运教教义,到底能让哪一届的奥运炉主遵守呢?
从1960年美国举办冬季奥运开始,到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及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这些年中,美国发动了多少战争?而最被联合国谴责的,就是对古巴封锁,请问一下,这三次奥运中,有哪一次西方舆论曾经说过不取消封锁,就没资格办奥运?面对美国至今仍强硬的「不开放」,喔,大概还没把奥运教的教义加上这一条吧。
是的,西方舆论不会蠢到把这些教义加诸在西方国家的炉主身上,因为很简单,他们知道奥运教没这麽神奇,教义根本是唱高调作不到,表面宣传做好,配合电视转播,让全世界人在这两个多星期的感动真有那麽回事就好。
而经历了30年改革开放後的中国,我再强调一次,的确又改革又开放了,2008年的奥运,是一连串开放过程中的重要指标,并没有什麽了不起及有什麽翻天覆地改变的可能,只是,真正该认真探讨这个被西方明褒暗惧的改革开放,早被奥运教的口水战掩盖,这样怎能真正理解中国又会往那个方向继续开放下去、又开放给谁?

杜哈「发展」回合该破局

杜哈「发展」回合该破局
WTO杜哈回合谈判29日再度破局,从2001年到现在,经历了三次部长级会议,加上无数次协商,还是因为各国利益乔不拢。大家或许没注意,杜哈回合的全名,当初因为要加强正当性,中间还冠上了「发展」两字,也就是要帮助发展中国家摆脱贫穷迈向富国之林,反正从头到尾就是各国的算计,彼此讲一套做一套,杜哈回合挂掉了也好。
这次谈判失败,除了表面上的美国又继G8高峰会在全球暖化上牵拖中印,其实更深层的是经历了将近一年以来的粮食价格暴涨下的粮食安全问题。这里面真的不是开玩笑的,WTO强调开放市场以货畅其流,甚至最好达成A国只生产帽子,B国只种粮食,然後彼此交换,这样可以达成两国的最大比较利益,但问题是,B国人民可以忍受一年没有帽子,A国却不能半个月没有粮食。而现在许多国家,就面临了没饭吃的严重问题。
当外国低廉的农产品大举入侵後,的确对非农就业人口有利,但对於农业、农村、农民造成的冲击,往往是不可逆性的,至少,是短时间难以扭转的。农村破产造成农民必须离村,进入都市谋生,农地不是废耕就是拿来盖工厂,加上灌溉系统废止失修,本国农业越虚弱的国家,就越难以抵挡国际农产品价格出现飙升的社会危机。这往往造成一个国家因开放农产品市场就算享受到五年十年的低粮价,但却无法抵挡仅有三个月至半年的粮食价格高涨。
刚好在七月底,全球发展与环境组织在华盛顿公布了一项针对拉丁美洲农产品市场开放的研究报告,指出签署了NAFTA的墨西哥,以及中南美一些开放农产品市场的国家,当初自由化所承诺的好处,都没有达到,反而工作机会增量小,环境代价奇大,政府更放弃了长期性的农业发展政策工具。
况且这次粮食危机来得用凶又猛,直接造成数十国严重的社会冲击,欧美国家自己仍维持农业高额补贴,却要开发中国家对仍在延烧的危机置之不理,大开门户允许外国农产品冲击本国农业,这可能吗?
WTO只管开放市场,不管之後的代价,以「发展」为名的杜哈回合,也不例外。尤其是欧美国家,明明倾全国之力保护自己的农业及粮食安全,却永远用着一根食指指着开发中国家不开放市场,就算强迫全体会员国通过了什麽协议,那也会是灾难的开始。

《赤壁》,失败的翻案之作

《赤壁》,失败的翻案之作
继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以降,最成功的历史翻案着作,就是二月河的《雍正皇帝》。吴宇森的《赤壁》,徒有再造经典的企图,可惜没这个功力。
历史小说算是历史?就古板的史匠而言,当然摇头连连,但历史本来就包括了史观、史料,菁英的正史史观,纵然有崇高的地位,但平民从层出不穷的诗歌、戏曲、小说传颂而来的稗官野史,往往才决定了一个社会认识历史的观点。
雍正以往的历史定位,也是被许多文学作品负面化,被型塑成尖酸刻薄滥杀的暴君,二月河的作品透过电视剧的传播,如今雍正反而成为励精图治、宵旰中兴的皇帝象徵,这里面,正史的作用又有几何?
周瑜,也因《三国演义》而有着千古奇憾,被描述成善妒的性格不说,就连辛苦打下、该传颂万代的赤壁之战,功劳都被诸葛亮整碗捧去。其实仔细看罗贯中的赤壁也看得出来,整场会战中,诸葛亮都只出一张嘴,刘备的军队只是在外围扮演牵制的角色,并非主力,等到大会战结束後才来割稻尾,奈何罗贯中的描绘实在精彩,搞得好像整场战役都在诸葛亮的算计及计画中。
看的出来,吴宇森的《赤壁》,也是想翻案。将周瑜的性格重新刻画,并且回到较符合正史的面貌,让周瑜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角色放得更重些。但整体来看,与历史的应对松散,人物呈现又过於做作。以金城武扮演的诸葛孔明为例,只一幕场景就看得出来编剧、导演功力不足。
诸葛亮赴江东游说孙权,是极为重要的外交任务。《三国演义》为了凸显初出茅庐未久的孔明,安排了舌战群儒、语激孙权与後堂深谈三幕层次不同的连续场景,《赤壁》仅仅呈现了中间的情节,这无可厚非,在《三国志》中,的确仅有诸葛亮以田横事暗讽孙权。但就合理性而言,罗贯中的安排却才是恰当的,当孔明暗讽孙权,使其勃然大怒,罗贯中排铺了孙权怒入後堂,众人嘻笑散去的情节,但吴宇森,却让张震饰演的孙权,冲至已转身的诸葛孔明背後。就一国之主的身份,罗贯中的设计不仅适当,而且才有转圜,让鲁肃出来怒责孔明,在排除其它主降文臣参与後再进後堂三人深谈,初步决定抗曹大计,角色不仅到位,也才鲜活。要不然就该斩了来使,否则冲至外国使节跟前,一幅想猫下去的态度,这根本是黑道的大哥才有的反应,仅为了感官效果,而完全失去了戏剧张力与深度,难怪怎麽看都怪。
更别提诸葛孔明在游说孙权时急急惶惶,毫无气定神闲之姿,不是说这种个性不好,而是整场戏下来,一点个性都无。罗贯中描绘下的赤壁之战,对於人物性格的刻画,搭配当时的时势及发展极其到位,首要凸显孔明的能力,所以鲁迅才有《三国演义》的孔明夸张到「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之形容;罗贯中笔下的曹操刚统一北方,领百万雄兵、横朔赋诗,已有准备完成千秋功业的嚣张;周瑜则是争强好胜,善妒英才。这些人物的存在及埋下的伏笔,才能合理解释赤壁之战後,南方孙刘之间如何进行寸土之争,最终成三国鼎力之格局。
也许赤壁之战之前之後吴宇森不用处理,所以才搞得诸葛亮表现得好像又看见了《投名状》的姜午阳「大哥是对的」;曹操不过是好美色有如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却没处理曹操杀吕布也是为了貂婵,灭袁绍则又是为了那个美女,如说要灭孙刘是为了小乔,统一北方的动力也该一致才不会矛盾,但这种人已经够奸却又好色显於外的话,根本不可能猛将如云、横扫北方,最後只该众叛亲离与「听妻妾言,不听将计」的吕布同样下场;周瑜的角色如果真的这麽重要,那多智近妖的应该就是他,并且更该着墨如何拉刘备这个外援内斗江东主降派,铺排文场武场强化吴侯抗曹信心,结果却变成一场场温吞矫情的烂戏。加上孙刘之间好来好去、瑜亮惺惺相惜,这应该是吴宇森又犯了男性黑道情谊的瘾头所致。唉,这些毫不特殊的平庸之辈,在竞争激烈的三国时代中,老早该被淘汰了,哪活得到打赤壁之战。
看来华人世界中,拿了大资本还能呕心沥血认真做剧本并上得了台面的编导,就仅有李安、王蕙玲的组合了。
总之,批评吴宇森《赤壁》并非历史正剧、与《三国演义》相差太远,实在是太无聊。《三国演义》不只赤壁,整部都是歪的,《三国演义》既可颠覆正史甚至取代正史,後作当然也能。《三国志》中对赤壁之战的描述本来就极少,要写出故事,一定得掰,罗贯中可是将赤壁之战从《三国志》中寥寥数字,扩张成整整九回,从诸葛亮舌战群儒到华容道义释曹操,每一回中至今耳熟能详的桥段,九成九都是编出来的。一部艺术作品,重点还是情节合不合理、能不能有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渲染力吧,当然,吴宇森的《赤壁》是绝对没有的。

劳保年金化的政府责任

劳保年金化的政府责任
上周立院通过的劳保老年给付年金化修法,可以算是台湾社会福利制度建构过程中一桩遗憾的大事。从劳退金新制、国民年金,一直到劳保年金化,这三张社会安全网规模越大,影响越深远,但也等於政府自己所制造出来必须担负的责任。但在每次立法、修法的过程中,政府总是以夸大的方式向社会宣传,却从不认真面对所带来的挑战。
劳保年金化修法当然有其重要的意义,当劳退新制设计成无法对抗通膨的个人帐户制、国民年金沦为世界笑柄级的残补式保险制,运作已经50多年的一次领性质的劳保老年给付,改成具有稳定所得替代及世代移转精神的年金制度,将是台湾劳工老年生活最重要的碁石。
但老实说,劳保也是有改成年金制的现实压力。当战後婴儿潮纷纷届临退休时,劳保基金本来就面临了沈重的负担,加上去年立法的国民年金与之竞合,使得劳工抢退潮涌现。年金化,当然就是成为劳保局化整为零,避免马上就破产的惨剧。
所以年金化,只是延缓了劳保基金破产的命运,基本上,劳保基金面临的问题仍然不变。劳工保险老年给付的重要特色,就是随收随付,拿现在收取的保费,支付现在的出险需求,由於保费是以当前的薪资进行计算,所以较能抵挡通膨压力。但这里面也会出现问题,如果某个世代的人口忽然暴增或暴跌,那就会有严重的给付压力,现在改成年金化,或许解决了战後婴儿潮请领老年给付造成的基金破产,但仍然得面对台湾日益严重的少子化问题。劳委会主委王如玄在劳保年金化通过後,表示劳保基金只能再撑19年,就是在这样的结构下的论点。
少子化问题当然严重,但个人帐户制面临的通膨及经济危机基金缩水更是可怕。其实少子化不仅仅将造成社福这一块的危机,它牵涉到的层面,更该是整个国家层次的问题。但台湾的政府及社会却从来不去认真面对,将问题切割甚至当成是卸责的理由。所以劳退新制最後选择个人帐户制,到这次劳保年金化通过後,许多媒体舆论,批评劳保年金化修法没改成个人帐户制,都是一样的心态。
目前台湾出生率,已经是全世界最低,欧美国家根本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老早不知道祭出多少促产条例。现在劳保年金化正式通过,少子化危机又多了一个沈重的指标,这样下去,就业人口持续降低,劳保还能撑19年,其实应该算是奇蹟了,这里大家得感谢的不是上帝及大有为的政府,而是缴了劳保费却永远领不到老年给付的外劳。

快速的代价

快速的代价
拖了一年多的次级房贷风暴越演越烈,从原本的房贷部门,一路延烧到投资银行、保险业。当然,现在批评复杂多变致而酿成大灾的衍生性金融商品,已经是一种政治正确,但这种只求快速、不计後果的生产逻辑,又岂止金融部门而已。
曾几何时,快速,套一句中国领导人的话,就代表了「先进生产力」,一切有碍速度竞飙的事物,都变成落後的代名词。现在的衍生性金融商品的开发速度,是以小时来计算的,每天全世界的各种金融机构,都在原有的金融商品上,或套利、或避险、或增资、或债券…,创造出新的金融商品,过往政府「正面表列」的管制方式,也因为与快速冲突,老早改成「负面表列」,也就是说,在没有人有资格预测这个复杂的金融商品会有什麽连锁效应时,它就已经在银行的大厅,用天花乱坠的宣传卖给一般的消费者。
结果,灾难就从次级房贷这个漏洞中爆出来,去年的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以复杂的方式打包转卖的次级房贷有多少、影响多深,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但是其它的金融商品也纷纷出事。但这样的结构,却是全民被拖下水买单,而且看来还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
但同样的逻辑仅只金融业吗?以半导体制程为例,高度的竞争带来快速的制程更新,每一次革新,不知道换了多少化学药剂,在每一个工作现场,谁也不知道挥发後的A化合物和B化合物融合出来的C化合物是什麽东西、对人体有什麽影响,更别提C化合物又继续和D、E、F化合物反应後的结果。以目前半导体业的生态,制程开发大厂,有可能慢慢研究每一种化合物的交叉影响,找到对人体的损害最小的生产制程吗?当然不可能,所以半导体业也有代价,只是代价要在数十年後,由一个个曾经在现场工作过的劳工付出。
目前跨国农企业的基因改造,也是同样的逻辑,在完全不知制造出来的新基因作物会在生态上有什麽影响的情况下,基改作物已经上了你我的餐桌,它未来的代价,则可能是不可逆的生态进化灾难。
但解决问题的决心,从来就看已经付出多少的代价,以及未来还要不要重蹈覆辙。现在的药物检验制度,也是1930年代上百人死亡後的换来的,你能想像没有临床试验的药品,就能公开在药房兜售的事情发生吗?
只是快速有快速的问题,但设了层层关卡後,仍得时时面对管制与否的意识型态争议,例如1930年代经济大恐慌,也制订了一系列对金融业管制的法案,也陆续因为去管制理论的风行而被取消。另外,就算管制本身,也会换来另一个问题,例如药物检验制度产生新药开发时间长、资本庞大投入及智财权,反而造成用药的阶级问题。总而言之,你我永远都得面对将本求利逻辑下的副作用。

华尔街的佛心

华尔街的佛心
美金7000亿的抒困方案终於过了,这代表了,美国财政部将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
这次的救援方案很有意思,左右两翼都骂,右翼的批这是危害自由市场原则,左翼则认为是拿着纳税人的血汗钱去救助贪婪的华尔街。
不过我觉得,重点在於7000亿买不买得到教训?
很难,因为还不够痛。
这次的次贷风暴,其实是10年前LTCM事件的扩大版,那时由FED主席葛林斯班出面将事情摆平,但华尔街、华盛顿,乃至於全球金融业及政治界,都没有学到什麽,仍然相信一堆天才,真的都是诺贝尔奖得主和长春藤毕业的天才设计出来的金融杠杆模型,然後赌得更大,再加上10年来全球范围的金融去管制化更是如火如荼,这些天才设计出来的金融商品,往世界各地输送。
7000亿丢进去如果没救,大家一起死,有救,那就头过身就过,游戏继续玩。
这其实也不全是贪婪,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佛心来着的。
其实1980年开始的去管制化有一个很重要的逻辑,就是庞大的游资,需要投资标的附着,所以,才有国营事业私有化,才有期货商品的膨胀,才有金融衍生性商品滋生………,泛滥的游资,要是没有这些「商品」,没有兑现利润的能力,整个游戏就垮了。
金融衍生性商品就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1000亿美金,靠期货赚了5%的利润,变成1050亿美金,怎麽办呢?没关系,XX投资银行帮您设计了必涨期货基金,让您的钱可以再度投入,喔喔,基金又赚了5%,变成1102.5亿美金了,没关系,YY投资银行帮您设计了狂飙期货保本连动债……,当钱不能滚钱的时候会变成灾难,各大投资银行就创造出一堆投资商品让越来越多的游资附着。
怎麽看起来作用有点像鸦片?
现在就是嗑鸦片也挡不住的灾难来了,但有人反省钱不能滚钱吗?其实7000亿丢下去,目的就是再度巩固这个逻辑,因为这庞大的游资,牵涉到两个重要的机制,第一,美元体制,第二,美国的贸易赤字。一直以来,美国就是靠着印美元,至全世界买商品,造成越来越庞大的贸易赤字,然後这个赤字,变成各国央行的外汇存底,但要怎麽放?通通放银行喔?但要放在哪国的银行呢?当然是放在全球国力最强、最不可能倒的国家,所以各国央行就买美国的债券、存单来弥补,这钱一回流,就变成华尔街炒作的资本。
所以,7000亿,除了美国纳税人,还有谁会买单呢?当然就是我们这些出口到美国的国家了。
不过这次危机到底深到什麽程度,真是没人知,1929年的经济大恐慌,使得金本位崩溃,1970年代的经济危机,则让美元本位崩解,促成了现在的石油美元、亚洲美元撑起的美元循环体制。而这次所谓「百年一遇」的经济危机,会有相关的货币效应吗?
可能会有,如果蝴蝶效应继续扩散下去的话,但这里面一定会有极其严苛的阵痛,只要想,美国不能作为全球大量消费地,会有多大影响就好,这不仅代表了许多国家的出口立即面临问题,也等於美国的经常帐赤字将没有资本帐回流填补,各国的「外汇存底」逻辑也可能面临报废。也就是说还没有造成任何的消费「转轨」,不论是转成欧洲,或是还不太可能的中国及东亚,就已经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别忘了1929年之後,全球付出的代价是二次世界大战。不过看起来,拖越久,代价越可怕,现在是7000亿,要是让全球又继续苟且,代价只会成倍成长而已。

全球经济危机是亚洲货币基金的契机?

全球经济危机是亚洲货币基金的契机?
今天美国股市暴跌,一度曾经快跌破9500点,後来在收盘时拉回至9955.50点,但还是破了1万点关卡。这代表了,上星期五美国国会通过的超级救市方案,已经不敌欧洲、亚洲经济连环爆的消息。
连7000亿丢下去,都无助於信心崩溃稍微抒解,难道全球经济已经到了政策工具束手无策的时候?
目前亚洲各国的状况也岌岌可危,在悬崖边的首推南韩,这几个月就已经有陆续的消息出来,而今天的经济日报大幅报导:〈韩国保命 搬出外汇存底〉、〈韩国 亚洲新风暴起点?〉,从今年以来,韩圆已经对美元贬值35.6%,从9月15日雷曼兄弟破产之後,更巨贬了12.22%,不过,比起1997年时,韩国现在有2397亿美元外汇存底,比台湾的2811.3亿美元少一点而已,但韩国的外汇存底里面的一年内到期短期外债,到了六月已经暴增至2223亿美元,到这几个月韩圆剧贬、企业持续大卖货币对冲合约的情况下,恐怕南韩又成为了净负债国。
但同时,有另一则很重要的新闻〈中日韩东盟 催生800亿共同基金〉。
为应对美国金融危机,韩国提议加速今年五月在马德里提出的声明,成立八百亿美元的「亚洲共同基金」,以各自外汇存底构建对应体制。按当时协议,暂约定中日韩三国出资八○%,即六百四十亿美元,其余二○%由东协各国出。
这个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後,酝酿10多年之久的机制,不知道会不会在因应这次的全球性金融风暴成形。主要是每次金融风暴,IMF救援的条件又烂又苛,但上次先由日本提出来的时候,美国立刻表态反对,主要还是有碍美元在亚洲的强势地位,所以酝酿10年之後,IMF这次被虚位化,加上美国这次自己家里起大火,搞不好还真有弄出来的可能。
当然,随之也得面对中日谁是基金老大的问题,大家等着看好戏吧!
延伸阅读:朝鲜日报有大量的报导ps. 昨天在吵彭淮南当行政院院长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啦,台币现在还蛮稳的,如果到时候当了行政院长,被蓝绿骂成猪头,然後央行又所接非人,那真的就动摇国本了。这不是说彭淮南有多了不起,而是喔,现在还算有个蓝绿都算尊重的仙在拜,把他送去做高官就是见光死,这不是不好,但大家想想要不要吧。

从自由化模范生冰岛看台湾

从自由化模范生冰岛看台湾
在同时拥有极冻寒冰及极热火山地貌的北大西洋岛国冰岛旅游,常常会有忽冷忽热的极端奇特经历,它的经济,最近也因为金融风暴的蔓延,而从火热迅速进入寒冬。从1991年冰岛开始进行自由化改革,经济蒸蒸日上,不仅外资增加,也发展出成为世界知名的金融产业,人均收入更是暴增,但一夕间,冰岛总理哈德日前表示,由於金融产业扩张过速,国家无力抵挡金融海啸蔓延,冰岛已经面临「全国破产」的惨境。
看在长期一心也想当「亚太金融中心」的台湾眼里,是该不胜欷嘘。
曾经是社会福利国家的冰岛可以算是自由市场的超级模范生,多年来台湾想要做到的政策,它几乎都在1991年的自由化改革中马上都做到了,包括国营企业私有化、大幅降税以促进投资、政府去管制化等等政策,也因此被誉为企业和投资客的完美原乡,《华尔街日报》也曾以「冰岛的奇蹟药方」为主题,对冰岛的改革大肆赞誉。但现在看来都是「国王的新衣」,这些推到极致的结果,一遇金融风暴,原来金融杠杆早就大到整个国家撑不起,金融资产高达GDP的9倍,只能坐等局势糜烂,宣布国家破产。
冰岛央行总裁奥德森在冰岛货币克朗崩盘的情况下,痛批「不择手段的国际投资客」、「投机操作将摧毁冰岛金融体系」,但极度讽刺的是,奥德森是一手推动1991年自由化改革的冰岛总理,现在他口中的贪婪巨鳄,刚好就是他当年张开双臂欢迎的国际资本。
从1980年代开始在全球推行的新自由主义,台湾当然也是想要共襄盛举,从1980年代初期政府喊出的「自由化、国际化」,1990年代的私有化,还有这30年来都没停过的减税以增加投资逻辑、加入GATT及WTO、一次二次金融改革。但老实说,其执行的深度和速度,比起冰岛来说,实在是差太多,但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将近30年来,台湾大致正面碰过两次金融风暴,第一次是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那时台湾之所以能够躲过,有一种说法是,还好台湾的官僚能力差,来不及将开放金融市场,让对冲基金绑手绑脚。
10年过去,又是另一场更深、范围更广的全球性经济风暴,现在来看,还真的对这10年来的许多政策捏一把冷汗,二次金改的强迫合并、国营事业全面私有化、大幅度降税、政府全面去管制,这都曾经上过台面并且有完整的计画及实际的推动,但还好有工会的力拒、还好官僚还是没有执行力、还好蓝绿恶斗、还好立院摆烂,许多都是未完全执行就胎死腹中,否则,面对这次百年一遇的金融风暴,已经被并成数家仅求利润不求後果的大型私人银行的金融体系,恐怕会比冰岛还早破产。
有的时候,政府效率差、政党恶斗变成不是坏事,劳退新制不就是在蓝绿合作下顺利立法,结果在这次金融风暴而将出现基金钜额亏损的大纰漏。面对全球经济危机,马政府还是强调金融整并、减税扩投资,也许,我们只能再次祈祷,马英九政府仍然是个无能政府了吧。

经济危机,全世界对中国猛抛媚眼

经济危机,全世界对中国猛抛媚眼
真是猪羊变色啊,才不过两个月前,因为北京奥运而被全球酸的中国,现在却因为经济危机,而被全世界期待着。
前天,有监於经济情况岌岌可危,韩国总统李明博就热脸贴上,公开希望中国和日本一起成立亚洲基金,因应未来越来越严重的经济情势。
被斗垮的泰国前总理他信,在金融时报写了一篇〈亚洲国家如何救自己〉,提出了可以说是这阵子最有创意及具体的方案,那就是创立亚洲债券,稳定亚洲经济,其中更对中国赞誉有加,「宁可押注於中国政府。」金融时报今天就更扯了,首页首选文章就是〈让中国为美国抒困〉。
还有上周美国国会通过7000亿美金的救市方案,立刻就有媒体帮忙中国认领2000亿。加上前美国助理贸易代表傅瑞伟说:「如果中国这次不协助美国纾困,美国会死得很惨。」不过不知道是知道自己没这个实力,还是正在等最好的时机出手,至今中国都还没宣布任何具体的对外支援方案,不过好像越低调,全球就越期待,拼命抛媚眼,看来更夸张的论点会越来越多。
老实讲,中国要扮演全世界救主角色真的还早,但其实也没有国家能够扮演,这种对中国的期待,除了不过是因为有世界第一的外汇存底之外,就是一点点的东方神秘感造成的吧。这周末开始陆续有G7财长、IMF、World Bank在华盛顿的集会,我想至多会有一个原则性的救市喊话出来,然後,各国可能将会以区域为范围,拟定区域性的方案,这时中国的角色可能才会明朗。
不过现在中国正在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改革,也就是将原本的国有土地,允许农民以多种形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其实这就是土地私有化的先声,这真的是攸关国本啊,但我觉得这其实和近期的救市有间接关系,这对於中国来说,是让经济泡沫再度吹涨的重要机制,透过庞大的土地炒作,中国的总体帐面资本大概又能番两番了。

令人尊敬的虚伪

令人尊敬的虚伪
政客,都是虚伪的,但有些虚伪还算值得尊敬。
共和党籍的美国总统候选人马凯,民调落後民主党籍的欧巴马一大截,就开始把当年气象员的陈年旧事挖出来,然後拉起两者的关系,这几天大打广告,理由很简单,因为欧巴马是黑人,然後名字又像是阿拉伯人,这样拉,就能催化美国白人的危机感。
不过马凯昨天也做了一件事情,是在明尼苏达州的造势现场,两名他的支持者,拿着麦克风,面对面告诉马凯和在场的其他群众,说他认为欧巴马是恐怖份子、是阿拉伯人、令人恐惧。
但马凯却把麦克风接过来说:「我想当美国总统并且明显地不想让欧巴马当美国总统,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必须告诉你,他是个正派到你不需要恐惧他当美国总统的人。」接着群众开始制造嘘声。
随後,一名女性也拿着麦克风讲她对於欧巴马的看法,说她不相信欧巴马,说欧巴马是阿拉伯人。
讲到这里,马凯开始摇头,也把麦克风接过来,再度强调:「不,女士,他是个正派的、顾家的人,一个美国公民。这场选战的全部,仅仅在我和他在许多基本议题上有不同看法,而不是你所说的。」经历台湾的选战,大家应该可以知道这真的很难,因为对政客来说,另一个选择太容易、太没有风险、太有利益了,马凯大可以火上加油,大喊选欧巴马就是选恐怖份子、我们绝不能选一个和阿拉伯人暧暧昧昧的人当美国总统,大家说对不对!!!
当然,马凯也是演戏,但他不是选择演上面这场戏,而是选择可能会被自己的群众嘘、可能打乱自己选战的风险,面对面告诉已经被燃起情绪的群众,我马凯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人,也是个能被信任的人。
今天早上,因为马凯开始采取降温的方式,欧巴马在费城的造势大会上,强调昨天马凯的动作值得尊敬,并且表示马凯一直是个英雄。美国的选举常常就是有这种碰到红线就缩回去的情况。
政治人物和群众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任一边都可能拉动另一边的立场,我觉得判断一个政治人物,仅仅在於他如何认识自己的权力,而面对群众时又如何运用权力。
我不是很在意美国或台湾这样谁好谁坏,我只是知道,比较起来,台湾的政治人物,其实是很懦弱的,对自己、对群众都是。

满清再腐败,也不等於太平天国该得天下

满清再腐败,也不等於太平天国该得天下
经过一个多月的下乡,委屈的阿扁言词除了麻辣之外,也需要四处攀比,从自比林义雄、曼德拉,再到孙逸仙,其实从8月中陈水扁的海外帐户案爆发後,我始终觉得能和陈水扁好好比较的近代政治人物,应该比孙逸仙再前面一点,那就是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
太平天国的暴起暴落,可以说是晚清及中国历史上亟需研究的重要篇章,从1850年广西金田起义,至1853年就攻克南京,两破清军江南大营,并北伐至天津,但却在不断的内斗及消耗中,於1864年被曾国藩剿灭。
当然,一直以来,太平天国史的研究在国共各拥史观的影响下,一直有偏执的局限。但如果太平天国的起落能有什麽意义的话,应该在於某个政治正确的政治理念,绝不等於其实施的正当性和可能性。
太平天国政治正确在哪里?第一,满清的确腐败到该被推翻;第二,有农民起义的性质。同样的,我也认为,台湾独立作为某种政治理念,其实也有其政治正确的部分,但民进党和阿扁要把打倒国民党、建立台湾国,完全揽在自己身上,也未免过於太平天国一点了。
仔细看太平天国史,可以发现里面有许多新兴朝代有别於旧朝代令人亮眼的部分,更会有任何革命时期的豪壮。史景迁的提问很有意思,怎麽一群秀才、矿工、农民加在一起的政治制度和军力,能把清军打得半壁江山都沦陷?
革命时期不会有狂燥,承平及衰落时期才会有。太平天国从广西打到南京的短短几年间,不仅军事成功而已,事实上,在国家意识型态的建构、权力分配及经济制度,都有其有意思的地方,如果不从一些成败、宗教、政治情绪的角度来看,这群人,那时能快速搞出统合各方利益的神权王权政治理论、功臣分封制度、田亩及圣库制,的确是太平天国快速崛起的根本。但这些,其实也是其没落的原因。
尤其是定都南京後,许多的矛盾开始出现,我想,这里面大家都很熟悉了,主要表现在诸王内斗,但也是之前建立起的制度无法适用於太平天国的新形式而造成的,这将许多团体都会发生的狂燥一面挑拨出来,这种团体,对敌人本来就够狠了,例如太平天国极盛时期,对於清军、百姓,常常是屠杀光的,一旦认为原本的同志也是敌人时,德行也是差不多的,但重点是,这种对内对外的妒恨该在什麽范围下节制成为一种默契及新制度,避免自我堕落成流寇,那就是关键了,历史上有许多政权,这一关过了,至少还能偏安一隅,例如三国时期的孙吴和蜀汉,还有你我熟悉的国民党政府。
从这个角度来看民进党和阿扁,既然阿扁的问题和钱有关,我想特别需要谈谈太平天国的圣库制度,这里再强调一次,我看阿扁的海外帐户从来不是法律的部分,因为就算百分之百都没有贪污、都是为了台湾建国、都是无私不是陈家的,在制度上,仍然是极其落後、而该被谴责的。
圣库制度作为原本太平天国革命时期的财政制度,是有其优越性的,但也是走得太前面,以「人无私财」的共产方式作为积累模式,但由於仍然无法和自己的阶级制度相搭配,反而更尖锐化了矛盾,像诸王最後的争执,也是在於自己的私财和圣库制度之间的关系。
民进党的党库及政治人物的财政,当然从一开始就和太平天国圣库扯不上边,民进党绝无平均主义的分配概念,不过其後期的发展与分配方式,不仅和崩解时期的太平天国圣库有点类似,却是青出於蓝、更胜於蓝。
阿扁的建国基金,就像归天王洪秀全总管的圣库进行统筹分配,藉此掌控诸王,然後民进党诸王也不甘永远屈於人下,自己也会暗坎一点,但阿扁仍然是最有募集基金的指标性人物,这种制度下,圣库里面的财产让自己享受一下,当然也不是什麽罪过,於是公库变成私库,然後再由私库豢养鹰犬、掌控权力。太平天国的圣库是白纸黑字的制度往崩解的方向走去,但阿扁的建国基金,却是由默契建构起来的潜规则,现在看来还会让绿营万方朝拜,加上诸王都死得差不多了,洪秀全如果还活着,也会羡慕得半死。
阿扁建国基金的优势还在於,洪秀全的圣库卡在南京,除非花光,要不然实在是搬不走,使得自己也必须在南京撑着,最後便宜了曾国藩,但当然有此一说,最後洪秀全的圣库根本被淘空得所剩无几,曾国藩最後一毛钱都没捞到,无法上缴,反而吓得半死怕朝廷认为自己A钱。但经过时代百多年的转变,情况早有不同,现在的金融制度,却能让建国基金全球流动,自己能选择在民进党内当精神领袖,或者乾脆学翼王石达开,先出走当流寇,但金库和兵力都在自己手中,随时能反攻中央,夺回权力。至於兵连祸结、大伤元气之类的,当然就不是在这种赌徒的算计范围内了。
流寇就是流寇,就算会进行全球建国基金运筹管理,还是流寇。讲白点,拥有许多进步政治理念及制度的太平天国就算是被腐败之极的清王朝所剿灭,也是应当的,根本没理由谴责清朝,更不需要欷嘘。

国有化?谁的国家?

国有化?谁的国家?
美国政府於前天宣布入股美国九大银行的方案,根据《纽约时报》的报导,九大银行的董事长被找去财政部开会,才一坐定,财政部长宝森就拿出允许政府入股的同意书要求签字,不同意就不准离开财政部,本来以为是去喝茶聊天的九巨头当场傻眼,但最後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迫签下城下之盟。
如果把人名和银行名称遮掉,还真会让人以为回到了中国民初时期,军阀一开会就丢把枪在桌上,威胁恫吓民间实业家乐捐、自己要插乾股的场景。
但这是现在的美国,谁想得到这些曾被奉为获利之神的大银行董事长,沦落到这种地步,谁更想得到,曾经一冒犯到自由市场规则就会被骂得满头包的政府官员,有朝一日能以这种高姿态接收民间资产?
才不过一个月前,自由市场还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制度,转眼间猪羊变色,国家介入就变成解决这次金融危机的唯一药方。英国首相布朗接管银行的救市模式,迅速被欧美国家接受,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迈向市场退位、国家接手的治理模式就是好事,经过雷根柴契尔提倡的新自由主义30年的整肃,国家的性质恐怕得先值得好好深究。
其实这次的介入,最重要的意义在於宣告国家机器面对经济起伏,以往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已经完全失灵,无法刺激扩大金融业同业借贷及对民间的贷放,以解决目前最险恶的流动性风险,加上经过一年的次贷风暴,金融机构的清算已经完全不受到信任,所以才被迫直接取得金融机构所有权避免危机扩大,时间和范围仍不明朗,不需要有太多期待。
而且国有化到底要花多少代价,现在没人知道,不过经过小政府概念的洗礼,目前世界各国政府的不仅税基大减,更举下钜额债务,虚有其表的欧美政府,势必仍得举债。
更重要的是,欧美各国的民主政治也有剧烈的质变,如果说这次金融风暴是过渡自由放任的错,那订立去管制法令的官员、民意代表,都是共犯,多年来,不仅是意识型态上的同路人,更是在当今选举越来越花钱现实下的互利者,偏偏政治上面传统的工会力量越来越弱,NGO又没群众基础的结构,民代反而成为中产阶级的唯一政治代言人,高额的举债,领死薪水、作为税收主要来源的我们仍将是未来的牺牲者。
现在的国有化,在结构不变的情况下,恐怕将只是以往藉着自由市场之名牟取暴利的右手,换到以国家为名控制经济的左手而已,都是我们本来就无法掌握的寡头统治,只是现在是国家机器取得上风罢了。
所以之前提到率兽食人的「军阀」,其实不是玩笑话,当然,每个国家会根据国情背景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发展出现,拥有社会福利基础的,也许会有好的统合机制,而已经有严重债务问题的国家,恐怕国家介入仍无济於事,榨乾国民後仍会陷入金融危机,而美国只要美元霸权不变,依然能够印钞票、各国买美国国债度过难关,等待下一次吹爆泡沫。

我们现在处於最高阶段的那个阶段?

我们现在处於最高阶段的那个阶段?
在这个全球金融资本面临崩溃的时候看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相当有意思。我们对於当前混乱局势的批判和分析,其实都很难超越列宁的深度和力度,但基本上,这本小册子是政治着作,隐含其中的政治路径,必定得认为当时的资本主义发展,已经是最高阶段中的最高阶段,才能让革命有其意义。怎知道资本主义还继续活下去,金融资本的繁复、影响力,更大到列宁难以想像的地步。
那现在呢?金融资本仍然作为爆发危机爆点,也仍重要到各国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救援,不过现在的资本主义,是最高阶段中的最高阶段了吗?
Wallerstein昨天登了一篇文章:〈The Depression: A Long-Term View〉,行文极其小心,一堆probably、maybe,反正就他的观察,认为这是整个资本主义长波的一部份,他引述了世界体系理论常用的Kondratiev长波理论,现在是下降的B阶段,他认为,这次的B阶段,是撑得最久的一次,从1970年代就开始衰落的资本主义,用了种种手法缓解,也就是采取了许多政府的手段介入市场,包括1987年的股票崩盘、1989年的信贷危机、1997年的东亚金融风暴、1998年的LTCM破产失控、2001年的安隆倒闭。这一次呢,Wallerstein也蛮烦的:it will not be so easy, probably impossible, to avert the worst.
这样的论断招致了不少批评,许多人就认为他这样讲,大家就不要干嘛好了,也就是骂他忽略political practice,就是没有政治实践观啦,也就是应该要像列宁那样勇敢讲出来。
当然,Wallerstein是有分析的,但实在太幽微了,搞得像神喻暗示,不过这也是蛋头的为难之处,说得空,就被骂太理论,说得太具体,就被批太有指导性。
反正就是,他认为目前世界体系必然会往多极的方向走,各国会开始竞逐自己的方式在未来上升时期的领先地位,不过Wallerstein论断的是,下个体系,应该不是资本主义体系了,不过可能更糟,变成极权的阶级社会,但也可能更好,更民主、更平等,那个会获胜,要看从现在开始的政治斗争。目前各国的情势是欧美已经开始国有化,这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社会民主,另一种则变成极右威权,意思就是大家要开始准备一下面临这个新情势。
先暂时不要管Wallerstein怎麽说了,他一下子又说这是资本主义进程的一部份,一下子又之後就不是资本主义,反正,是不是最高阶段的最高阶段还有得讨论。现在美国吵得正热的气象员,就是1970年代接受资本主义即将灭亡的论述,所以必须要立即武装革命,没想到B阶段长得很,只好躲起来一阵子後出来自首当大学教授,现在因为欧巴马选举才又被想起来。
基本上,现在各国的状态不明,未来的发展势必和分配正义及这个正义怎麽达成有关,这里的分配包括国与国之间的,以及一个国家之内的阶级之间的。当前的西方民主制度已经被布希淘空,能不能再行社会民主达成分配正义实在让人不敢期待。回到东亚国家来看,现在欧美国家自身难保,亚洲各国不管要不要抱在一起,都面临要用什麽政治价值及分配制度来渡过金融危机的抉择,所谓的开明威权本来就是对抗西方价值的重要论述,之後会不会变成主流?
这里面中国、越南、新加坡等国家搞不好反而比较不为难,他们本来就是这样干的,根本不需要考虑,而具有民主制度的国家,如日本、南韩、台湾、部分东南亚国家、印度,问题恐怕就复杂点了,要走威权老路社会成本太大,但半生不熟的民主制度,不是一不小心搞成法西斯,就是像菲律宾的美国附庸式假民主,逼得人必须搞革命。
再回到台湾,我其实比较觉得台湾会走往附庸式假民主,如果美国因为这次金融风暴国力大减,势力得退出亚洲,台湾得重新面对怎麽回到东亚的问题,当然类似的位置包括日本、南韩、菲律宾这几个二次大战後亲美的国家,但台湾却有中国因素在干扰,如果东亚的情势稳住,附庸於中国的政治制度会比较有可能存在,阿共如果没有很扯,独派大概还能像目前香港的反对派一样存在,但如果阿共发狠了,大概只能选择上山打游击。如果东亚挂了几个国家,中国也硬着陆,日、韩、台能抱成一团自救的可能性不高,东亚岛链国家八成会乱成一团,那就看那时是那个倒楣鬼当政,不是被推翻,就是只能搞戒严了。至於社会民主这个选项,我想没有这个阶级及制度基础的台湾,如果平时烧高香、积了几代阴德,也不是没有机会啦。
以上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哈哈

毒瘾经济该不该救?

毒瘾经济该不该救?
当拯救经济危机成为当今不用思索的政治正确时,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该问,这种经济该不该救?
这波由美国这个资本主义中心爆发的危机,刚好碰上美国总统大选,不论是共和党的马凯,或是民主党的欧巴马,都强调自己解决经济危机的能力,并誓言重新让美国人实现美国梦,但这场梦,会不会就是经济危机的根源?
美国,或者台湾这种期望自己变成美国生活方式的国家,如果因为经济危机而沈沦,会不会才是应该走的路?
为了支撑美国梦,美国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无视於贸易赤字、债务暴增,不断印美元、继续消费,半强迫半诱惑全世界纳入这种生产消费体系以赚取美元,各国赚了美元,又回购美元资产形成债务回流到美国,成为华尔街炒作的资本,说实话,只批判华尔街贪婪是不公平的,要不是华尔街搞了一堆金融衍生性商品出来,这麽多没有出路的货币资本早就造成经济危机。
这就让美国像是一个自己身兼吸毒、贩毒、运毒、制毒的壮汉,而中国这种最末端的商品生产国,则像是阿富汗种罂粟花的农民,原料往美国送,自己赚一点小工钱,台湾则是提供农机具分点好处,真正飘飘然的则是美国。大家都知道美国迟早会淘空自己,但都无法自拔。
回到高度管制及凯恩斯主义能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仍然是吸毒,要让美国的这种消费方式继续存在,必定产生庞大的美元流窜,管制了金融业,也是要生出别的商品标的。至於凯恩斯主义,其造成的消费供给,刚好就是1970年代前美国梦的典范,但最後也因为美国狂洒美元消费,让布雷敦森林会议建构出来的美元、黄金兑换比例崩溃,这才造成1980年代的新自由主义。也就是说,这波危机,不过是当年危机的延续而已,唯一的差别是,这30年来,因为失去了凯恩斯主义的财产重分配精神,贫富差距恶化下,是靠着个人债务来撑起消费,现在房贷爆了、信用卡风暴也在各国陆续引燃,被榨乾的中产阶级,还能靠什麽来消费?
更重要的,其实1970年代会产生环保运动,也是有其经济基础,战後欧美各国的20年发展, 已经有人看到这种生活方式,根本是在淘空地球。再30年过去,环境主义的意识型态,敌不过资本主义的拜物教意识型态,现在不过看到初步的代价,无止境的消费,撑起无止境的生产,让当前全球环境生态更是险恶,而经济本身也爆发严重危机,毒瘾经济,让我们两头落空。
不过既然软性的环保理念推广被嫌到没有关键影响力,那大家只该对经济的反噬逆来顺受,可能,吃硬不吃软的欧美只剩下经济继续沈沦的这条路,才救得了地球,并让整个失衡的生产消费体系获得重新的平衡。
台湾的经济发展,其实也是在这个结构下的副产品,的确,经济危机很残酷,但要恢复原来的生活,恐怕未来仍要面对更严厉的代价。每次股市下跌,所有媒体大喊这会让消费萎缩,但当年股市大涨时的奢豪式消费,真的能长久吗?
也许,我们正站在一个转捩点上,正迈向一个有别於以往毒瘾式经济的生产消费体系,我不知道这要付出多少代价,也许,大家也会选择继续吸毒,毕竟戒毒时的残酷禁断作用很少人想主动捱的。

被污辱的暴力

被污辱的暴力
本来贴在豆腐鱼那里,但後来发现有几个错字,并且一些重要的连结忘了放,所以把正确版本放回来。
作为一个比较激进的人道主义者,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好了。
不管怎样,看到张铭清被台南的乡亲抗议,甚至围殴,我都觉得还OK啦,而且第一时间觉得蛮爽的。我是不信什麽暴力都该被谴责这一套的,我能理解必须要先思索社会根源,才能去谈论选择或不选择暴力。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基本,如果这个前提成立,很重要的,那就必须用同样的反思看待与自己不同立场的暴力,也就是说,这里必须一致,所以说,大家可以扪心自问,对於踹阿扁一脚的苏安生,是不是也该有同样理解的过程。
所以比方说,我对於之前机场抗议连战的事情,行政院和警方的反应太过,根本不应该逮捕、起诉到桃园机场抗议的民众。我也觉得红衫军到各地去抗议也是应该的,而绿军要去围他们也是理所当然,当然能谨守动口不动手的原则最好,但最後打起来了,我也能理解为什麽,这里,我是认为当初泛绿县市长和绿营群众对於取消他们的集会游行权力叫好的行为,是认为极其垃圾的。
但我强调一点,这里豆腐鱼是没有问题的,她的立场是谴责所有的暴力,这样一致,是可以从中谈出很多运动策略的问题和深刻的人道主义问题。
只是,有太多的人真的非常不漂亮,这里蓝绿都一样,我真的觉得,谴责暴力和支持暴力这件事情的许多层次,各位其实根本不在乎,完全看是哪一边做的而已,既然这样,我建议各位坦承点,将自己支持理念的绝对正确性谈清楚,这也还算诚恳。
例如说,当阿扁执政时,做的一些政策,必定让蓝营群众焦虑,这时候蓝营的暴力,我认为就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我能清楚各位为什麽看到中国人就想打一样,但各位却用粗暴的这是阿扁在执行转型正义,并且也谴责暴力,同样的,如果蓝营觉得苏安生踹阿扁一脚很爽该去当国庆贵宾,也绝对没有立场谴责围殴张铭清的台南乡亲。
蓝绿这种使用暴力及谴责暴力的方式,其实,真的是污辱了暴力,蓝绿的支持暴力或谴责暴力的目的,只是为了在镇压反对自己的暴力。我很清楚,我虽然支持各位的暴力,但当我一些朋友因为别的议题被国家机器或被蓝绿压得必须使用暴力时,也是会被各位攻击得体无完肤,因为,太多的例子我看到各位不在乎暴力及被迫使用暴力的社会压迫。
不过强调一点,这种对於暴力的轻视看待,其实也会反噬的,这不是什麽迟早有一天会轮到你被暴力攻击,这种事情还不用扯到轮回观就可以证明了。我知道各位都恨不得自己不是那个上去槌张铭清的那个勇敢的台湾人,如果各位是其中的一份子,我也会支持各位,但有一件事情我分得很清楚,支持各位,不等於支持王定宇,换句话说好了,我还觉得王定宇真的非常该谴责。
怎麽说呢,不是因为他打张铭清或支持台独该被谴责,而是他又是在玩那时机场抗议事件出卖群众的把戏,各位如果有印象,记不记得当时机场捷运时传唤的民代有多少?最後谁被起诉判刑?我告诉各位,一个都没有,都用关系躲掉了,最後只有那个拿着关刀的XXX被判刑,各位还记得那个关刀男叫什麽名字吗?
这件事情也一样,王定宇不断说他没动手,讲白点,就是在告诉警方和检方,动手打人的都是没名没姓的群众,请抓他们,不关我的事,我还扶张铭清起来,还叫大家理性,这根本就是暗指都是不理性的暴民打张铭清。但离谱的是,很多人居然吃他这一套,觉得他都没动手、司法迫害他,他好悲情,应该让他选上台南市长,他应该和阿扁搭当选2012年总统。
我真的相信王定宇没动手,他那时理性得很,他知道他使用暴力的话被抓去关,他知道要和平理性,使用暴力的不能是他,但从暴力中获得政治资本的必须要是他,所以包括事件当时他和平理性、事後他大喊冤枉,都是和机场抗议事件的民代同样的脉络,大家可以仔细看看这则新闻,看出手的都是谁就好。
其实我人在国外,只看到平面媒体报导的新闻,我就知道这件事情王定宇会这样操作。最基本的,王定宇应该全部扛起来,但我也知道,最後一定是我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觉得,使用暴力这件事情常常时候到了没怎麽想就做了,我觉得不太能谴责怎麽当时没想想,但事後,包括使用暴力的人,及支持暴力、谴责暴力,除了思考自己的位置、理念、社会背景和一致性之外,也必须认真看待里面的权力关系。
否则,都是将暴力廉价化罢了,连如此重要、作为弱势者最後的武器,都被消费掉了,如果打张铭清这个大快人心的事情,不是让社会重新思索暴力本身,让社会的弱势对抗蓝绿政权有更大的使用暴力的可能性,反而是让王定宇这个政客选上台南市长,那才真的是对暴力最大的污辱啊!

姿势难看的救市手段

姿势难看的救市手段
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其实也是检验每个国家经济体质的时候,如果船体坚实,能避免毁灭性的倾覆,如果备料充足,就算船体破个小洞,也能立即修补。继垮掉的冰岛之後,许多国家已经发出船体崩解的求救讯号,包括南韩、巴基斯坦、阿根廷、东欧中亚国家、中东等国家,他们撑得过去吗?
这次从已发展国家扩散出来的经济危机,终不可避免将往开展中国家扩散。欧美国家船体虽然有点生锈,但仍然是铁骨钢板,新兴市场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资金仍然会立即往欧美国家搬,例如曾经经历震荡疗法的东欧、IMF援助的南韩、外债危机的拉美。
东欧各国的状况情势其实相当险恶,主要是银行业开放後,欧洲各大银行纷纷进驻,不仅向东欧政府放贷,连以欧元计价的次级房贷都在东欧大肆推广,当年各银行以的欧元贷款利率低於本国货币借贷利率,吸引东欧国家民众贷款,结果几年後利率上扬加上本国货币贬值,民众缴不出钱沦为呆帐,不仅变成银行危机,更可能进一步演变成外债危机。
在这种情况下,各国可以说是不惜任何代价避免成为第二个冰岛,南韩政府日前已经丢出1000亿美元救市,并且主动贴中、日两国冷屁股,希望提前成立亚洲基金,甚至还发起「全民存美元抢救小企业」运动。而阿根廷总统乾脆直接宣布私人退休基金国有化,以解决基金喋喋不休卖股票及其持有的庞大国债还款问题。
这种生死关头,还能管姿势好不好看?就连美国都将银行国有化,各国陆续提出的狠招,的确难以谴责,台湾打算将国发基金向邮储基金融资至一兆台币,也是这种思维的结果。
但换一个角度,姿势难看,不也是因为平时挥霍过多、纵慾过渡的结果?
这波深不见底的金融风暴,谁的口袋深、装得备料多,就越有可能撑过去。动邮储的脑筋也许是危急状况下的不得不然,但台湾何时沦落成这种在危机中段就得拿出压箱宝的境地,面对可能持续扩散的危机还有多少老本能够挥霍?在泡沫时期,在没有别的国家成长快就是退步的思维下,许多新兴国家为求快速发展,多采取揠苗助长的政策,加上新自由主义的减税风,常常累积庞大的财政赤字,一到了衰退时期需要扩张性财政政策时,就面临捉襟见肘的窘境。
台湾目前的债务已经是4.6兆,加上隐藏性债务,可能高达13.5兆,在这波金融海啸里,还能有多少财政空间进行公共投资?但马英九政府仍然没有好好打算厚实税基的问题,甚至还打算降低遗产税,这看起来是紧急应变,但实际上仍是趁火打劫居多,就算在这波金融危机台湾有惊无险渡过,如果在不好好计画让自己的船体该补强的补强,该备料的备料,迟早会在某一波经济危机中沈沦。

「被背叛的台湾人」── 抗争纪实笔记

「被背叛的台湾人」── 抗争纪实笔记
会放这篇文章,是因为又再度看到了许多类似的场景。这篇文章,是杨祖珺四年前撰写的《我在凯达格兰大道等你》序言,我一直印象深刻。主要是,在过去30年的民主运动中,我们常常看到政治头人的报导、书籍,很少有类似这样的作品,作者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访谈一个个参与运动的民众,并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场运动的意义,虽然很遗憾的是,这本书撰写的是2004年凯道抗争,也就是我们泛称的深蓝群众,而不是30年来绿营抗争现场一个个曾经鲜活出现在各个游行场合的民众,但我一直觉得,好像一直有某种共通性和遭遇在他们身上出现。这篇文章後来在苦劳网上的版本换主机後丢了,所以放上这里。
当时泛蓝政客喊完激情的口号後,就不见踪影,却将群众留在凯道上让镇暴警察打,然後第二天再开记者会谴责暴力。这本书,有很细腻的在看这些被背叛的群众怎麽看这些事情。当然,四年过去,政客和群众的权力关系依旧不变,许多泛蓝群众却以将马英九送上总统大位而有所解脱,这种出卖和背叛最後却欣然接受的关系,也许得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揭露,才能转变。
杨祖珺出版这本纪实,竟然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波折,真是始所未料!
2004年9月中旬,经过了近五个月终日奋战的抗争纪实终於脱稿。岂料原本口头答应出版本书的某家出版社,深恐因而遭致当局以查税作为报复手段,因而婉拒了本书的出版。笔者转而请教其他可能出版这类书籍的出版商,然而都接到「我们最近不出版『政治』相关书籍」的答案。到了十月上旬,某家出版社终於决定出版此书,但为了「市场」考量,要求笔者将原有的二十万字删减为十二万字,并且只允许容纳三十张左右的摄影纪实。一直到了十一月底,稿件终於印制成书,然而,印制的成品,因为该出版社的个别因素,居然没有书报社愿意在行销管道中发行,造成本书印刷完成却没有在市场流通的现象。
在撰写本书之初,不仅笔者等人完全义务投入,发行後的盈余或版税,也决定完全捐助给新竹县司马库斯部落,支持他们所建立的合作经济型态的生活方式。当笔者心力交疲之际,当初不愿透露姓名的三位捐款者之一,某国立大学商学院教授,慷慨又热情地激励我:「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台湾史上重要的历史纪录留下来!」於是,笔者又以近一个月的时间,不仅将当初「忍痛割舍」的重要内文,重新编辑後放入本书,并且从一千多帧抗争纪实的珍贵摄影中,筛选出两百多帧相片,以记录这段台湾近代史上,规模最大、人数最多、时间最长的人民自发性抗争事件。
至於笔者当初同意着手纪录这场2004年总统大选後的抗争实况,其实与个人从党外时期从事反对运动到参与民进党建党过程中,一路走来的领悟有关 ──看惯支持者热情奉献,却对於「被背叛」的真相毫不知情。纵使意识到「被背叛」,却甘愿选择不分青红皂白,找尽藉口替当权者脱罪,甚至以自我催眠的方式,让自己陷入义和团式党同伐异的简约行动模式之中,而忘了人民自己也有辨识是非,当家作主的能力!
1986年9月28日,「民主进步党」成立。当天主要是党外人士在台北「圆山饭店」进行年底国代及立委的提名作业暨成立党外选举後援会,并且在下午讨论「成立组党筹备委员会」的议程。上午业经提名为立委候选人的朱高正在两点十分上台发言:「我坚决反对民主运动发展到这个阶段,大家还坐在那儿讨论组党筹备委员会。当年雷震还在筹组政党阶段,就已经『鸡仔鸟仔抓到没剩半只』。组党靠决心与勇气,我正式建议今天,现在就宣布组党!」他当场提出做法:将上午获得「党外中央选举後援会」提名的41位候选人,作为新政党的共同发起人。如果年底投票日前,这些人没有作奸犯科,国民党却逮捕其中任何一人的话,41人就全部退出选举。如果国民党因为党外组党抓人,就让它成为国际瞩目的政治新闻,「看蒋经国敢不敢赌这一把?」「组党」一向是党外人士「至高无上」的理想,朱高正当时登高一呼,当场赢得热烈响应,全场强烈要求「立即组党」。在许多讨论党名的建议中,谢长廷所提「民主进步党」获得与会人士认可。当天在场的人如果曾细心观察,一定会看到台上大部分领导人在听到组党要求时的错愕神情。其时党外以「万年立委」费希平为安全瓣,已秘密策划「组党」多时,却始终不见落实!当时迟迟未敢「组党」,所顾忌的正是中国国民党「只要组党,就抓人」的历史纪录。
「组党」前9月3日到27日这段时间,当时担任台北市议员的林正杰提出证据,揭发其同僚向北市银超额贷款。在被检举人提起的毁谤官司中,法院罔顾「议会免责权」,进行司法迫害。林正杰於一审定谳即将宣判之前,「放弃上诉,选择坐牢」,同时在全省进行为期近一个月的「林正杰街头狂飙」。9月3日,官司宣判当天,林正杰高举「司法死了」的布条到法院门口,由康宁祥、部份党外公职人员以及党外同志(包括邱义仁)陪同到场聆判。聆判後,林正杰带领三、四十位党外人士,突破台北地院前的警力,冲到总统府「送钟」。9月27日,林正杰由江鹏坚与多位党外人士,及基层支持者陪同,一同「欢送林正杰入狱考察」。从和平东路三段游行到博爱路台北地方法院「接受法院逮捕」,检察官却不敢出面「领犯人」,僵持了七、八小时後,检察长约了康宁祥及林正杰当时的妻子(即笔者)在办公室协调,要笔者请林正杰「报到入狱」,笔者则要求检察长派手下到大厅逮捕「犯人」。当时,除了康宁祥外,党外公职人员皆已「不见人影」,笔者唯恐没有「领导」在场,会有党外支持者被打或遭集体逮捕。因此,一再向检察长「保证,陪同到法院抗争的人民绝对和平,不会使用暴力」,检察长才同意「逮捕」林正杰。抗争民众则高唱「坐牢算什麽?我们骨头硬」,「欢送」林正杰「入狱考察」!
第二天,「民主进步党」在「圆山饭店」仓促宣布成立!台湾社会无法从新闻媒体中找到上述历史事件的存在记录,更令人诧异的是,民进党中央所撰的党史中,对於这段记载亦付诸阙如。
党外支持者因为参与「林正杰街头狂飙」而有了「默契」── 示威抗议後,一定要走上街头游行。这个「默契」是为了要冲破戒严时期不准集会、结社、不准游行的限制。由於当时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尚未取消,於法民进党仍属「必须取缔」的「非法政党」;因此,「非法的」民进党决定在1987年5月19日举办「抗议戒严三十八周年示威游行活动,要求解除戒严」活动。
热情的党外支持者从全省各地赶到国父纪念馆参与「示威游行」,却不知道就在那两天,当时民进党中央与国民党政府已达成协议──绝不走上街头!
笔者是民进党第一届33位中央委员之一。由於前一天(「雷震案」的)傅正老师就告诉我,党中央给予当权者「绝不走上街头」的承诺;因此,下午活动一开始,我就走到国父纪念馆仁爱路出口警方所设的蛇笼拒马处等待。两个钟头後活动结束,民进党「中央要员」带着支持者一直在国父纪念馆广场上绕行,以示「坚决」抗议。我预判的状况终於出现──近百位男性支持者看不惯领导者带头打混,涌向仁爱路出口,高喊着要冲往总统府。「仗着」自己一向站在街头抗争第一线的「光环」,独自杵在蛇笼与民众之间,高声劝阻民众不要自乱阵脚,以免「被国民党嫁祸给尚未合法的民进党」。那些激动的支持者,就真的打住了!事实上,我担心的是这些支持民众在冲的时候,会被蛇笼的「倒刺钩」刮得遍体鳞伤。当他们自认是为了「台湾民主的前途」往前冲时,他们并不知道,民进党的高层早就与他们誓言推翻的国民党政府达成了「绝不上街头」的协议!
1987年7月14日,蒋经国总统才正式宣布,从「七月十五日零时起,解除戒严,动员戡乱时期同日废除」。
笔者从1978年即已正式登记为党外助选员,选择加入党外阵营。一路走来,最感痛心的,就是亲眼见到领导者不断背叛对支持者的承诺!
1984年,邱义仁与日後共组「新潮流」的几位年轻人,在「党外」发起「路线之争」,藉着党外杂志进行「鸡兔问题」批斗(两只脚的鸡是「乾净」的党外专业公职人员,四只脚的兔是「做国民党生意」的党外公职人员)。缠斗得如火如荼之际,党外公职人员只好召开会议,会中决定「为了党外团结形象」,不该让国民党利用媒体炒作,制造党外分裂的印象。讨论过程中,陈水扁议员始终维持「灿烂的笑容」,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会议完毕,议场大门一开,陈水扁立即面对守候门口的大批记者,痛批那些比他早十年投身党外反对运动,但是众知涉及包工程的党外公职人员。当时担任台北市议员的陈水扁,不知为何居然「忘了」自己是国民党「阳明海运」的法律顾问?据称,他也因着这个关系承包到一些海商法官司。
在国民党当局严格过滤资讯的戒严时期,陈水扁这番义正辞严的现身批判,经过台湾媒体大力传播,党外支持者「终於」发现陈水扁的「道德」与「勇气」真是足以为党外公职人员的表率。至於,当时为何无人揭发,实在是因为其他党外公职人员或党外杂志为了顾全「党外」的整体形象,不愿意就此毁了党外费尽千辛万苦才占有台湾政治舞台一角的机会,而「党外」的成果,是不分省籍、不分统独、不分左右、不分党派(包括国民党员)的有志人士,在过去数十年努力冲撞的成果。当时即便是强调「纯正」、「台独」、「革命」的「新潮流」也没有出声!
更鲜为外人所知的是,1984年年底,陈水扁任「蓬莱岛」杂志社社长,遭人指控他诽谤,国民党政府利用官司对他进行司法迫害。一审定谳,陈水扁等人遭判刑一年,民事赔偿两百万新台币。判决确定後,陈水扁正义凛然地誓言「绝不上诉」,并立刻巡回全省,举办「坐监惜别会」。会中他向群众募款,筹得基金足以让他支付两百万的民事赔偿。六0年代以来,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反对派人士敢公然宣称「绝不上诉」,痛恨「顾面桶」(闽南语「国民党」的谐音)的全省党外支持者,发现竟然有这麽一位年轻有为、前程似锦的台湾人敢於不畏强权,宁愿坐牢也不低头,其威武不能屈的精神令人感佩万分!但是,举办惜别会的同时,陈水扁因为知道律师公会规定,凡获判(含)一年以上徒刑者,即取消律师资格。他一方面私下循国民党关系寻求减刑,另方面在「惜别会」完毕後,「经不住家人大力反对」,由妻子吴淑珍代夫提起上诉。上诉期间,陈水扁参加1985年台南县长选举。吴淑珍不幸於落选谢票时,遭拼装车撞成半身不遂。而诽谤官司二审结果将陈水扁的刑期改判成八个月,虽然他必须入监服刑,但是,律师资格则无丧失之虞!
在这样的过程中,陈水扁成功地塑造自己在选举期间自封的「台湾第一勇、第一冲」的形象,而这形象竟然也如是地烙印在党外支持者的脑海中。当年党外人士非常清楚,陈水扁律师走的是「议会路线」,从来不是街头路线拥护者。1980年代中期,台北市议员谢长廷甘冒坐牢危险,率先喊出「台湾独立」时,陈水扁根本绝口不提他对统独的主张,甚至传出情治单位要逮捕谢长廷後,「台湾第一勇、第一冲」的陈水扁也保持沈默。
回忆个人从事反对运动的种种经验,再观察2004年总统大选後抗争实况,两厢之间竟有许多类似事件和场景,这就是为什麽笔者决定着手纪录从320到520间抗争民众经历的主要因素。
4月23日下午,党外时期的老友于良骐第四度打电话给我,游说我纪录广场抗争过程。由於,我内心挂记这些年社会不安的情绪,也「不好意思一再拒绝老友的邀约」,於是,在和平东路一家咖啡店与于良骐碰面。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後,不忍断然浇熄老友对抗争民众的热情,决定自己到现场去看看!于良骐联络那几天在广场上认识的「路人甲」。路人甲约我们在国民党中央党部地下室餐厅碰面。说实话,听到「国民党中央」,二十几年前的恐惧阴影,仍然隐约让我在心理及身体都产生不自觉地紧张!
晚上八点左右,国民党中央党部灯火通明,但是,空无一人。只在门口有个警卫举个手,向我们打招呼。地下室餐厅放了二十几张大圆桌,只有一张圆桌坐了两位男士、两位女士!
壮硕黝黑的「路人甲」中等身材,手上拿着纸笔,笑呵呵地迎向我们。他介绍了在场的人──清瘦白晰、知识份子模样的「路人丙」,长相秀气的闻小姐,以及动作俐落的文丽梅小姐。一夥人就围着圆桌聊天。在一个多小时的闲谈中,几乎都是「路人丙」及「路人甲」在「讲故事」。我除了偶而提出一两个问题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到他们神采奕奕地聊到,某场抗争曾经如何地坚守阵地不肯退让,或是懊恼地谈到,某一次被迫放弃继续前进的经历,我感受到眼前这几位「蓝军支持者」所散发的正直、真诚、强韧的特质,与我过去熟悉的党外民众竟是如此地相似!当然,这个时候,我还是与其他许多人一般,把他们归类为「蓝军」!
当我们告辞出来,路人丙也随後走出来。当晚略有寒意,也起了风,党部前人行道上相当阴暗。我随口问路人丙是否要回家?「我是中正纪念堂的『原住民』,除了昨天回过家换了一次衣服,从320以来,我都一直待在广场。」「你的工作怎麽办?」「我已经失业两年了。昨天(从广场上)第一次回家,除了换衣服,还有拿钱,从320以来,身上带的一千七百块都花光了。」我讶异地问:「怎麽可能只花一千七百块?」「这两年都靠老婆赚钱养家,也不好意思回家拿钱。」我好奇地问:「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洗澡,换衣服?」「我同学送了我一套盥洗包。要洗澡就到南京东路他的公司,顺便洗衣、烘衣,再回到广场。」我不好意思再「拷问」这位文质彬彬的「失业男子」,一夥人便分道扬镳。
与这四位令人尊敬的抗争民众会面过後,我决定接受于良骐的邀请。後来才知道,他们四位虽然从320就参与抗争,但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328凌晨挨「蓝盔」保警打,还捡起地上没了旗杆头的大面国旗挥舞抗议的文丽梅与闻小姐一直都待在中山南路口的「国旗队」。只「观察」,「要看看蓝军究竟还有没有希望」的路人丙,「从不参与任何团体或小圈子的讨论」;423当晚的聚会,他还是临时应广场上偶有对话的路人甲之邀而来。我与这几位采单兵作战的抗争民众,除了采访之外,也没有任何来往。他们只知道我在文化大学教书,是日後透过与采访学生的交谈,才知道我的名字。
这也是我撰写抗争纪实过程中,所感受到的另一种感动:在广场上餐风露宿,待了整整两个月的抗争民众,清楚地「感觉」到被当政者、当权者背叛,抗争过程中,几十年来曾让台湾社会感到恐惧的政治迫害也不断出现。但是,他们依然无所畏惧,坚持不懈,甚至愿意相信素昧平生的人可能存有的善意。虽然,他们的行动并未经过讨论与思考的沈淀,但是,大部分抗争民众都愿意倾全力将抗争理念扩散出去!
开始采访的时间距离520不到一个月,采访人员又必须具备相当程度的社会意识与热情,才能胜任参与这个工作。第一批有意愿的学生访员中,确有几位具备参与的热情;但是,回去跟同学讨论後,对於笔者的「政治动机」产生疑虑,打了退堂鼓。
感谢曾参与学运的陈福裕,为我们找到几位愿意参与的学生。感谢于良骐在520以前,每天在广场陪着采访学生,以防止发生任何意外。也感谢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公立大学商学院教授、公关公司负责人、以及科技界闻人等三位朋友,支持采访以及一些相片使用所需的稿酬。由於本书进行的时间与人力俱不足,特别商请笔者在淡江大学英文系的老友林明秀为本书进行编辑工作。感谢这位向来宣称自己「有想法,没热情」,却又批判力道十足的「最佳益友」,她虽然已经移民加拿大,仍然同意透过电子邮件,以她多年来翻译和处理文字的经验,修改我的用字遣辞,检验我的文思脉络;更感谢她的是,为了符合「市场」要求,在本书出版前,她又将本书原本钜细靡遗的20万左右的字数,绞尽脑汁地删成了目前的版本。当然,她的越洋参与也透露出:她对自己成长的地方有着她宣称「没热情」的关切与期待!笔者也特别感谢文化大学大传系五年级学生韩上棆,全程参与采访编辑工作。由於韩上棆敬业、细心、又肯「听从」老师(笔者)的要求,每天在广场上进行实地采访,并给予笔者提醒与批评,这本纪实才能够顺利进行两阶段的撰写工作。当然,在更翔实的这次版本中,笔者要特别感谢许多摄影记者朋友的支持,如果没有他们在第一线上坚持不退地捕捉真实情境,这本纪实的丰富性,势必无法达成。
以日志形式呈现抗争纪实,期能详细捕捉抗争群众的广场经验、生命力及其中微妙的转折。每篇纪实中所采用或引用的采访稿或媒体报导,均於最後一行括弧内列出撰写人名或媒体名称。列名表示出现的先後顺序。凡是以化名出现的抗争民众,笔者在首次会以「」表示之,後续不再另标。受访者接受采访时,因有所顾虑会与我们商定化名;当他们看到纪实内容,就可看出我们的运用脉络。
本书撰写的来源,为每篇从千余字到万余字不等的144篇访问纪录而来。发起、主持撰稿及编辑都属义务性质。这本纪实要呈现的是2004年三月二十日中华民国第十一届总统选举投票日,到五月二十日上午总统就职典礼的过程中,属於台湾人民抗争的记事。其中,有血泪斑斑的个人遭遇、相互扶持的人际温暖、甘心情愿的无私奉献;也有许多抗争民众试图透过自力救济,盼能改变社会现况的努力。当然,这其中也掺杂国际政治的现实干预、台湾历史的制式残余,以及抗争群众在父权文化意识中彼此斲伤的遗憾。
站在台湾人民的角度出发,这本纪实想要强调的是:历史是由有思考与行动能力的人民所创造出来的,只有创造历史的人,才有获得聚焦的资格。笔者的叙事过程,难免有主观的诠释观点,但这也是「历史」不可能完全做到「客观」的应然与必然!
受到抗争民众相互扶持、照顾的感召,我们决定将全部版税所得,捐给新竹县尖石乡位於海拔一千五百公尺高的「司马库斯部落」。「司马库斯部落」在 1979年才有电力供应,1995年才有联外道路。四年前,在部落长老Yuraw(重音在後)等的主持推动下,发展「采取合作而不是竞争」,以观光业为主,以农业为辅之互助合作社型态的社会组织。今年司马库斯进一步登记为民间团体,让「土地共有、基金共享」,正式建立组织,成立大会。联合报报导,大人每个月有零用金,幼儿和老人照顾,族人从小学到大学学费,全部由部落共同基金负担。六十五岁以上老人享有照护制度,医疗补助等等。部落目前有135位族人,共廿二户。其中一户人家因开办民宿,尚在观望未加入外,其他族人都加入了共有制。十八岁以上至六十五岁以下的会员,共五十人。Yuraw说,五十名会员各有不同职司,有的种水蜜桃,有的做山地绿化工作,有的做餐厅工作等等。若有事可以请假,旷职一天扣四百元,每位会员每月可领一万元零用金。
八月初,经政大老师冯建三建议,便已确定将本书版税全部捐给「司马库斯部落」。那时,新竹县尖石乡尚未遭受台风摧残。Yuraw说,直到九月八、九日,才恢复电力,「没有联外道路,我们现在连观光业都没有了。」司马库斯族人并没有因而离开家乡。到了九月中旬,他们运用传统方式搭盖「竹屋」,替小学兴建教室,乡公所联络热心尽责的老师,每天走到山上竹屋去教导孩子。「我们祖先早就告诉我们,随时要储藏一整年的小米,以备不时之需。我们现在的生活其实更靠近祖先的生活方式!」感谢「司马库斯部落」接受我们微薄的版税。佩服他们不让贫富不均造成後代子孙遗憾,佩服他们为维持自主性所做的努力!能够有机会支持这群勇敢的台湾人,重建台湾的尊严与希望,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抗争者要写自己的历史

抗争者要写自己的历史
从1103开始一路下来的各场大大小小呛陈运动,到昨天又有另一波高潮。马英九在早上宣布马陈会提前,民进党被迫提前发动围城,愤怒的群众不仅血溅景福门,战火还往圆山延烧,最後愤怒的群众丢汽油弹、泼粪,镇暴警察也出动水柱车,到了午夜才净空中山桥。
蓝营指责这场民进党呛陈运动走向暴力,绿营则说有暴力都是国民党逼的,而行使暴力的则是黑道。
老实说,这样看起来,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说这是民进党的运动真是误会,这还真是一场长期接受台湾独立思想训练的「自主公民」发动的抗争,现在只是在政治角力上,蓝营想抹黑,绿营想收割但又怕被戴上暴力的帽子,才会搞得好像是民进党的场子。
比方说,前晚晶华酒店将陈云林包围八个小时的抗争场合,是民进党发动的吗?大家参考这篇〈1106,为自己的旗帜而战〉的描述,或许呈现了一定程度的事实:
那里完全是群众自我约束与集气抵抗,可爱的小朋友女生集体坐在晶华後门地下道车道出口,看陈云林的车子敢不敢从她们身上压过。
蔡英文到场在媒体面前讲完话,单薄而老梗地诉求言论自由,走了。
整个场子,没有任何党公职真正站出来介入与承担。
昨天那晚圆山的场子更是离谱,民进党前立委王淑慧、前桃园县议员吴宝玉、名嘴余莓莓号召群众冲往圆山,结果,到了八点、九点,三名巾帼英雌居然就藉故落跑,留下群众面对镇暴警察,然後就是大乱斗,最後以优势警力清场作为结束。
小英呢?在知道局势控制不住後,召开了记者会,指出:「民进党内部初步清查,认为这批没有人知道来历的黑衣份子,很有问题,不排除故意混在人群中滋事,目的可疑。」自由时报也帮着说警方也这样认为。还说圆山饭店的那个场子,圆山的群众不是我们指挥他去的,也不是我们要求他去的,也不是我们动员组织来的群众,是自主性参加的群众。
这样切割像话吗?你小英及民进党切割陈水扁有这麽快吗?在这种本来就一点即燃的群众场合,就算里面混有999个黑道打砸抢,但只要还是有1个是被警方激怒而使用暴力的群众,小英也必须理解这个民众的愤怒,除了控诉黑道,也得大声为这个群众讲出他的愤怒。更何况,看苹果日报的照片,里面浴血的群众中,不只仅有穿黑衣服的吧?另外,明明知道这几天警方的过度执法已经让人很不爽了,绝对一触即发,如果真要「和平游行」,请问,纠察队在哪里?根本没有好不好,民进党组织能力单薄到纠察队都组织不起来坐等局势糜烂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请以後别办游行了。还有既然是「自主」和民进党无关,请民进党找个地洞钻下去,不要说这场运动和你们有关。
这就是早先要贴杨祖珺这篇〈「被背叛的台湾人」── 抗争纪实笔记〉的原因。如果民进党真的是这种看到苗头不对,连以身体、肉身冲在第一线对抗警察的支持者都要出卖的时候,就必须怀疑,民进党真的有在意过民众的愤怒和街头运动这回事?
如果这是小英接任民进党党主席以来,学到的第一堂同流合污的政治课,那我必须说,这真是太遗憾了。这个让蓝营立委今天早上痛批,那也只能说活该,但我也得说,在2004年凯道抗争、2006年红衫军,蓝营政客的临阵脱逃、出卖群众的嘴脸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不能再让政治人物和媒体写抗争历史,到底晶华酒店那晚发生什麽事情,谁来了、谁又走了,谁坚持到最後又做了哪些事情?景福门前广场的非黑衣人,又为什麽愤怒到要冲破拒马与警方溅血?从景福门到圆山,最後的北美馆都市游击战,又是谁参与?
他们,或许也是我们,不该是没有故事、蓝营眼中的暴民、更不该是民进党口中的黑道,是一群,信仰自己理念,并且会为了这个信仰用肉身、随手可制的武器来对抗国家机器的一般人。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这个阶段向马政府撤换掉谁、拿到多少诉求,而是趁这个机会,将这30年台湾民主历史补上,在这段历史中,许多人的激情与愤怒,现在都用已经神秘化的「冲组」两字代替,但也许他们一点都不神秘,因为这次可能是难得的他们又再出现、现在还在不甘心地在许多可能的地方找机会,或许他们只是在每个抗争现场在旁边默默看的人,在学生静坐时帮忙递茶水、搬物资的阿伯,但当警察逼近时,他们只是不会用一堆法律条文和理论呛声回去、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和平抗争,也许根本就是我们,知道讲这麽多也没用了,打就是了。因为已经到了还能对抗的只有自己的身体罢了。
这些东西能留下来,并且有和政治人物及媒体对抗的实力,这才是让这30年来的民主运动,真正往「民主」迈进的一小步而已。